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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他在看着你 / 春韭


攀登过的山,爱不曾爱过的人。

但她只想回到过去。回到她出生以前。

这样,她就可以在她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就杀死自己,抹去一切可能性。最好让自己从这个世界上,彻彻底底地消失。

……

“消失才是你的愿望,消失了你才能幸福。”

男人的话语如同催眠。

每一句话,都准确地在她最深的意识海洋里炸响,把那些被她压抑下的念头,打捞沉船一样打捞上来——

“承认这一点没什么可耻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生命从出生开始,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消失。”

“……”

“在宇宙的时间表里,生命如同蝼蚁,早一点消失、晚一点消失,根本没有任何区别。你看你的手都流血了,你已经疼得意识都模糊了,你为什么还要苦苦支撑呢?你可以选择在这个世界上继续疼下去,也可以选择自己放手,体面地、有尊严地死去。”

男人贴着她的耳朵,低低地说:

“谋杀是有罪的,被谋杀是无罪的。乖,松开手,让我成为你的借口。”

“……”

李文森吊在十七楼的高台上。

她从小爬树,臂力是她唯一拿得出手的东西,但能支撑到现在,也全靠心力。

她一边死死地抓着地板,一边模模糊糊地想。

是啊,是啊。

这个男人说得多么对。这个男人多么了解她。

她想做的事情太难,她要还的债太大,她的生活太单薄。她脚下没有土地,前方没有道路,身边曾有一个肩膀,但已经被她远远推开,即便还在一个屋檐下,也永远不会再回来。

举目四望,除了厌倦和等待,她一无所有。根本没有这样要苦苦支撑的理由。

那她为什么,还不松手?

……

“实现自己的愿望不是罪孽,而是救赎。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每一刻,每一秒都在死亡,它就像吃早餐一样简单,一眨眼就过去了。”

“……”

“死亡不过是一次坠落。.

男人望着她,开始一根一根地掰她的手指:

“想象你要坠落的地方不是水泥地面,而是大海,是你起源的地方,你就会发现,它也不是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

李文森头抵着粗糙的墙面,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

但她就是不松手。

男人掰开她手指的动作那样强硬,剧烈的痛感就像火焰一样灼烧着她身体的每一根神经。

……

“真是倔强啊,看来只能由我来了。”

男人怎么掰都掰不开她的手,只好站起来,叹了一口气。

他俯身从蔷薇丛里拿起李文森一直够不到的那瓶红酒,握着红酒细长的瓶口,对准大理石的窗檐,“啪”得一声把瓶底敲碎。

“抱歉,我本来不想让你受太大的伤,你的手指是能保住的,但是你太固执了,我可能不得不把你的手指弄断。”

他隔着一丛盛开的白色香槟玫瑰,伸手摸了摸她冰凉而狼狈的脸颊。

那样怜惜的姿势。

轻柔地,就像摘下清晨一朵静悄悄开放的花。

……

“你不敢实现的愿望,我来帮你实现。”

李文森看不见男人的脸,却能看见他手里的红酒瓶尖锐的碎片,折射着细碎的光芒,像夜幕里一点红色的炭火。

“你会有一些疼,但代价是值得的,因为疼过以后,你的灵魂就自由了,你的愿望就实现了。”

……

李文森微微张开嘴,想要发出声音。

风却灌进来,堵住她所有话语。

……

“死亡是生命最后的盛宴,但它的场面总不是那么好看。”

男人伸手遮住她的双眼。

一片黑暗里,他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

“你不要看,享受就好。”

……

李文森的脸贴在冰凉的墙壁上。

她像一尾鱼,在剖鱼人的手里沉默地挣扎。坚硬的橡木被她残损的指甲抓出一个个小小的洞穴,像一只一只小小的眼睛,静静地望着她。

……

男人半跪在她的右手上,防止她移动。

然而,就在他一手高高地举起手里的碎酒瓶,对准她的手指,用力刺下的时候——

一只已经归巢的鸽子被他的动作惊扰,扑棱棱地从屋檐下飞起来。

跟随着一只鸽子的动作,很快,一群鸽子都从屋檐那一头飞了起来。

而男人一切的动作,就像被这群起飞的鸽子施了定身咒语一样,忽然停住了。

但很快,李文森就知道,他不是被鸽子定住的。

他停下动作,是因为他收到了一条短信。

他保持着半跪的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