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很快就过去了。古都一年中，最美好的季节，再一次如约而来。

下午20:18，这繁华都市已是万家灯火时分，但在某写字楼，挂着xx新兴科技投资公司的一号会议室里，还黑压压，人头攒动的挤满了整个管理层大大小小的工作人员。

周牧在董办助理的引导下，一面快速浏览着手中的简报，一面步履匆匆，穿过办公区的回廊。

从这幢写字楼的高处，可以看到这座城市最繁华处的酒绿灯红，但是现在，他并没有多余的心情，也没有时间，往外面的五彩缤纷里，再投去一个浅浅的眼神。

等候在会议室门口的工作人员，看到他的到来，一面掀动门口的会议提示按钮，一面机灵的迅速推开门，侧身站立着，静静等待。

屋里的主灯，突然熄灭，墙壁各处的副灯亮了起来。会议用的音响、投影的电子设备，准备就绪的指示灯在桌面开始了闪烁。

屋子里，原本闹哄哄的争辩，一瞬间，也都完全安静下来。

随着推开的房门，冷空气涌入，一时间，屋子里再次得来清爽的感觉。大家都笔直的在自己的位置上站定，几个初来的年轻实习生，还在慌忙的整理着面前的文件资料。

周牧走进会议室，扫了一眼等候着他的参会者，脚步不停，向数步以外首席的位置走去。

一面向前走，一面抬着腕表看了看时间。

“坐。30分钟，大家开始吧。”

……

周牧，不见得是什么样的商界奇才，但是对这份新的工作，进入得还是很快。而数个项目的成功开展，多少也给了他一定的信心。当然，这也只是证明能做而已，内心里，要说有多想从事这份工作，有多喜欢，倒是未必。

仅仅是，既然，没有更有趣的，更顺手的，更有意愿去完成的，现在这种样子，也似乎并无不可。

※

杨慧文是在早上九点的样子，打来的电话。因为当时的周牧还在会议室里，所以仅仅匆忙的说了两句。

回到办公室以后，即时通讯的软件上，杨慧文的头像一直都在闪烁着，便就这样聊了起来。

“给我订一张机票，从北京飞往沈阳的。”

“你什么时候来北京。”

“下午，下午过来转机。”

“这么急？”

“要参加一位亲戚的葬礼。他们把消息发到以前的单位了，今天才转过来。”

“好，我明白了。”

杨慧文抵达北京的时候，是中午十二点。周牧接的她，而机票，在下午三点。

“要我和你一块去吗？”周牧在餐桌上突然问道。

“嗯？你和我过去干嘛呢。”杨慧文还沉浸在自己的那种宁静里。她握着汤匙，不紧不慢的喝着面前的汤品，但是很快，也放下了来。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很想在这种时候，多陪陪你。”

窗外，这城市的天空，又一次低沉下来。漂亮的建筑，在灰暗里，也渐渐失去那种应有的明亮。

这一两年的时光过去，周牧虽然还是一个少年的年岁，但是那份独立的定笃，或许也是与生俱来的沉郁，使得他看上去，是如此的深刻。全然跳脱出少年的轻浮与虚躁。

杨慧文有些欣慰的微笑着“你是因为我所要去参加的，是葬礼，而面对的，将是与亲人别离的这件事情。才想要和我一块去的吗？”

“算是吧。”周牧拿起桌边的一个空磁盘，仔细看着盘底那些抽象的花纹，那一堆墨色与灰白，看过去，好像一只在哭泣的灰鸽。

“用不着的，人的死亡与出生，就像雨要落下来，树叶红透，花开了，本质上，从来就没什么差别。所以，我并不觉得悲伤啊，如果我真的被悲伤所笼罩，或许，我反而走不了千山万水的距离，赶回去。”

“文姨，假如我当初死了，又或者我死掉了，你会为我哀伤吗？”周牧突然随口问着。

杨慧文又一次停下手中的汤匙，并无愠色，而是更加温和的看着面前的孩子，然后翘着嘴角，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才郑重的回答“不知道。”

“这世界上，还有什么能使文姨心动的吗？”

“有啊，很多呢。朝露、晚霞、生长的禾苗、死去动物的残骸、一段欢喜的故事、一个让人难过的片段……饱暖所需的一切、人世间的真情……真是好多呢。”

“原来，能让文姨动心的，都是离你有距离的。”

“是啊，那是因为，凡是在我身边的，早已就是我的一切。我既然存在，他们又如何会从这个世界彻底的消失呢？我只对留不住的一切，才表露应有的遗憾啊。”杨慧文盯着周牧，狡黠的微笑。

周牧听出了这话里的意思，便也不再孩子气的追问，心底里也真的涌起一股甜蜜的感动。

“其实，我还想问，你和周平远，到底打算拖到什么时候去呢。”周牧转口又问道这样一个敏感的问题上来。“慢慢的，时光可就要过去了。”

“小孩子，瞎说些什么呢？”杨慧文的脸上泛着光。

但是片刻以后，她又像是透着无奈，带着遐想的看着远方。“有些事，到底也不是随着人生的纹路，眼看有交叉的相撞，就一定会获得拥抱吧。”

倾刻，她又像是为上一句话做补充一般，喃喃自语的说道“好神奇”。

其实，这样的语焉不详，早已是大家都明白的原因所在，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