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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绿萼落得几瓣秋 / 偷眼霜禽


思绪纷乱,不知怎地想起前些年凤霜歌随着秋庭使团来访的事情来。

那时南轩还在世。

那年凤霜歌朝见过南轩之后,便来拜访谢百同,两人在大将军府的后园把酒言欢。酒过三巡,凤霜歌开口问道:“苏侯爷近来还好么?”谢百同微微一愣,随即便笑,道:“凤将军说笑了。当年清雪伤得太重,一剑穿背,又伤了肺脏,十日之后便撒手去了,凤将军当时在场的罢?他如今就葬在关外,将军不是年年都陪着重国主前去祭奠么。清雪自小心善,在天上必定过得极好。”

凤霜歌不信,道:“那时的事,我记得清清楚楚,苏侯爷伤得虽重,却决不致命。谢将军这样说,我岂不是无地自容了。”谢百同淡淡一笑,道:“凤将军也不必太过歉疚。清雪身上素有积疾,又受了外伤,一时抵受不住也是有的。他之前便说过生死有命的话,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凤霜歌听他说得笃定,一时便要相信,但谢百同说这些话时一直是面上带笑,教人怎能当真信了他。再追问时,谢百同却只是不肯松口。两人又谈了一些旧年的事情,晚饭过后,凤霜歌便告辞去了。谢百同送他出门,眼光有意无意的瞥了几眼凤霜歌的佩剑。

今日在朝堂上时,凤霜歌腰间佩的还是“清雪”剑,如今却已换成了他原来的承影剑。那承影剑,那年被谢百同拿“清雪”剑从凤霜歌那里换了过来,此时本该在南轩手里。

夏氏煮好了茶,斟了一盏捧给谢百同。谢百同毫不知味的啜了一口,只是自顾自的回想往事。事隔多年,他仍是忍不住冷冷一笑。

那日的庆功宴上,宫女如花,美酒如倾,风光无限,谢大将军正是在这风光之巅。酒酣耳热之时,谢百同离座将敌将的佩剑承影献上。相传承影乃是上古宝剑,剑身无色,如水如冰,锋锐异常,谢百同捧出此剑时,四座起了一片低低赞叹之声。南轩在满殿山呼万岁的欢声中接过承影,低头见剑身上不知何故凝了许多枯血。锦绣丛中,南轩捧着那淋漓的血,忽然便面无人色。

那是苏清雪的血。

那之后南轩也不见如何伤心难过,只是每到清明,便悄悄赶去竞州为苏虹夫妇扫墓祭拜。谢百同却察觉身周多了几个眼线,自是南轩不信苏清雪已死,想从他这里探知苏清雪的下落。谢百同知道这几人定是毫无收获,也不理会。

如此三四年过去,南轩终于渐渐死了心。谢百同听到宫里传出的消息,说是陛下有了新宠,是个从竞州带回来的少年,名叫苏棠。谢百同一次在宫中遇见了那苏棠,眉目倒真与苏清雪有几分相似,只是在宫中久了,脱不了柔媚之气。

谢百同自回京后便在京中住了下来,他将南玦从刘齐那里接过来同住,又与夏氏成了亲,一年之后便有了女儿谢融,几年之后又有了儿子谢承平,那时南玦正带着小表妹在园里玩闹。南轩那处也一直无甚异动,只听说苏棠恩宠日浓。

谢百同终于安下心来,却又替苏清雪叹息不值。

谁知不久便出了异事。两年之前,南轩自竞州回来之后,不知怎地得了无名之症,整日病恹恹的不思饮食,身子日渐消瘦,如此过了一年有余,一日忽然便驾崩了。南轩从未立过皇后,下葬时却有皇后棺相随。谢百同如今也不知那棺中安置着何人,多半是那受尽宠爱的苏棠。

谢百同微微叹了口气。夏氏早立在一旁凝视了他许久,此时柔声道:“夫君,夫君,你又在想什么。”谢百同回过神来,笑道:“没什么,走,去看看平儿书读得怎样了。”便与妻子一同往书房去。

过去的,终究已过去了。

七,旧栖新垅(二)南玦篇 恨fēng_liú不管余香

眼下不过是秋凉天气,为防将要入宫的皇后体弱受寒,新皇吩咐下去,早早的便将寝宫移到温室殿来。今日正是大婚之日,温室殿中四处悬挂红绸,极是喜庆,俱是一身新装的宫女早早便退下了,只留了南玦和谢融两人在寝殿内。

谢融低着眼坐在婚床上,自凤冠的垂珠隙中看着自己洁白柔软的手指纠结在一起。她与南玦自小相识,从互生情愫到如今也有整整五年,本是亲密无间,但自从两年前南玦被先帝召回宫立为太子,便觉他与谢家生分了许多,虽仍是时时遣人送些精致的小物件给谢融,见了面时,总是旧时不如亲密。但南玦决非势利之人。若在往日,谢融定然早已出声唤他,此时却只是默然坐着。

南玦也不上前替谢融除冠,只是不远不近的坐在一旁的椅上,看着案上错金嵌翠的龙凤青铜合卺杯。那双连杯打造得极为精巧,一对龙凤缠绵交结,龙爪攫左杯,凤翅连右杯,龙口凤喙共衔一枚玉环,杯中玉卺醪艳如新妇娇靥。南玦对谢融固是情深意浓,此时却实不知如何相待才好。若是如平日一般好好待她,南玦不甘心;可今后若将谢融弃置在一旁不管不顾,他却又不愿。

苏清雪曾嘱咐过碧衣,在南玦懂事后,将谢昭仪之事告诉他,碧衣却总是狠不下心。当南玦得知此事时,已十七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