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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你倾国,我倾心 / 未晏斋


就该畏首畏尾的,不扯蛋嘛?!”

沈岭笑道:“师傅有没有给你们讲《女诫》作者班昭的故事?”

杨盼说:“只讲她是女德的典范,汉朝女子中最贤惠的代表,也是后世女子的榜样。”

沈岭说:“讲《女诫》不为错,但是讲《女诫》只讲这么多,是师傅的见识浅薄了。郑国子产说:‘火形严,故人鲜灼;水形懦,故人多溺’,意思就是:火看起来可怕,所以被它烧伤的人很少;水看起来柔弱,所以被它淹死的人极多。”

“班昭的父亲班彪和兄长班固,是《汉书》的编纂者;另一个哥哥班超,投笔从戎亦是名垂千古。然而性子刚烈如火,才华横溢偏的兄长,结果是牵连到造反的案子里,死于狱中。你看班昭她口口声声讲女子要卑弱、要顺从、要讨好丈夫和公婆,但她哪里是靠丈夫和公婆的庇佑,完全是自己起于逆境,续写《汉书》,完成父兄的遗愿。”

杨盼眨巴眨巴眼睛:“二舅的意思是说:班昭写书,也不过是写一套,做一套?”

沈岭摇摇头:“內强而外弱,才是班昭真正厉害的地方。要真读透《女诫》,不能只读字里行间的意思——可惜世上的俗人,大多确实只读字里行间罢了。”

“班昭大才,在于捧出了一位皇后!”

“贵人邓绥,十五岁入选汉和帝宫中,成为新宠,宫里头暗波涌动,无非就是‘争宠’二字,从阴皇后起,到各色嫔妃,哪个不是卯足了劲争宠?唯有邓绥,是班昭的入室弟子,深谙《女诫》的精髓,凡事卑弱,从不逾矩,处处显现出大度与贤德。在汉和帝眼中,那些争宠争红了眼的后妃,瞧着就头疼,偏有这样一位和风朗月的女子,把众人都比下去了,自然引以为知己,爱宠得紧。”

“阴皇后妒火中烧,放言说要夷灭邓绥全家,此刻邓绥突然绝地反击,到汉和帝病榻前说要自杀殉夫,免得又造成当年吕后毒害后宫的惨剧。和帝一来不愿身边再出一个吕后,二来也舍不得真心爱自己的邓妃。再想不到平日柔弱的邓妃,原有这样的狠力。”

“没几日,阴皇后巫蛊的事情又闹了出来,邓绥第一个跑去为皇后求情——这情求得可想而知。阴皇后被废,家族或杀或流。邓绥登上后位,继而又成为太后。她一直对班昭恩宠有加,朝中再多风波,班昭的母家和夫家都一平如水。你再想想,班昭这样说着‘卑弱’的女子,真的是一味卑弱,而全无智识吗?”

杨盼听故事一样听呆了。

沈岭看着她笑道:“权术不是轻易玩得的,首要是自己的一颗心足以强大,其次是了解人心,然后便是你能否影响到别人,而不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三者缺一不可,才有掌控人心的力量——就跟你阿父似的,他有心狠手辣的时候,但赢得天下绝非靠心狠手辣,而是靠赢得人心。”

在杨盼似懂非懂的时候,他最后说:“听说你今日又和罗逾闹了一场别扭?”

杨盼委屈点点头:“他非礼我,我打了他一个耳光,阿母就怪我!就不信我!阿母怎么就这么偏他?我太不服气了!”

沈岭哂道:“你十二岁,说人家非礼你,你阿母肯信你才怪。”

他顿了顿又说:“不过,这个罗逾,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阿舅也觉得他不对劲?”杨盼的眼睛闪出光来。

沈岭笑笑说:“他是不对劲。可是你像堵漏似的到处堵,偏偏都堵得不是地方,在别人看来,不是故意捉弄也是故意捉弄。”

杨盼又傻了:“那怎么办?阿舅你教我个招啊!怎么样能使阿母信我不信他?他才十五岁,要是肯用心拷问,不怕问不出来?”

“多大仇?还要拷问?”沈岭笑道,“阿盼,我倒要先拷问拷问你,这是怎么回事了?”

杨盼不知道该怎么说,前世今生这样的秘密不知道能不能说,有没有人信。

沈岭见她搓衣角一副为难的样子,拍拍外甥女的肩膀说:“阿盼,如果你到一个地方当令尹,发现河堤总是决口,你当怎么办?”

“堵堤口呗!”

“要是堵住了还决新的口子呢?”

“再……再堵呗……”

“然后随你怎么堵,水偏偏拼命流下来,流得堤口越来越多、堵都堵不住?”

“……”

杨盼心道:什么鬼问题?

沈岭目视她笑着,手里的折扇向上一挥:“小傻瓜,怎么不会去上游看看?”

接着指点她:“古话道:‘欲将取之,必故与之’。要能把他在不可抗辩的情况下堵个正着,昭告天下才能有用吧?”

“啊?”杨盼愣了一下,心里却渐渐明白了。“啊……”她若有所悟地点点头,心里想着:罗逾是西凉右相的儿子,可是上一世他杀了自己离开时,朝的是北燕的方向。李耶若是西凉送来的美人,也似乎心心念念要勾搭自己的父亲,但是又和西凉的国君以及她自己的父亲关系并不友好。还有,他和李耶若到底在密谋什么?如果他们是一伙的,他为什么又要出卖李耶若,提醒自己当心饮食?

看来,应该先从李耶若下手,毕竟天天和她在一起。

想着,突然又想起,今日到内书房,那一群在认真课读的女伴读中,似乎没有李耶若的影子?

自己生了那么重的病,阿父今日也并没有来看望自己!!

连起来一想,杨盼心里一阵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