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孤独的船

(2/3)时光的缝隙 / 西阁千浩



唯有内心,唯有那些早已不知在何处的世界里飘荡的孤魂,始才无法停泊,也始终不能寻找到安宁的归宿。

客车不知疲倦的前行着,道路两旁的灯光慢慢亮起,暮然间,见到这样的场景,又何尝不是一种深刻的熟悉。疲乏的周牧,终于在半睡半醒之间,在那车窗的玻璃上,在后面万家灯火温暖的背景里,凭空勾画出那个短发的女孩来。

汽车泊入客店的时候,已是夜幕浓浓。走出车门,仰望着天空上的点点繁星,清凉的谷风拂过,感觉,终于,算是好了很多。

这是旅游的淡季。客房还可以任意挑选,最后,他们选了两间在旅店最顶层的客房。

走进这间名叫“七十二峰”的套房里,正中的墙壁上,挂着一张未名的道家先贤餐风沐雪的问道图。

柔和的灯光,照亮着房间,图的下面是一张矮桌,上面放着“九阳神功”“乾坤大挪移”等等武林秘籍的线装本,等打开来看的时候,才知是一页页空白的信笺。

周牧坐下来,打开桌上一瓶酒,饮到微醺,一面苦思冥想着,一面把玩手中的纸张。他很有写信的**,但却遍寻记忆,实在无可倾述的那一个人。

窗帘彻底拉开,漫天的星光如同天河漫堤,倾泻而下……



翌日,在努力的登临山顶后,徘徊在金顶的周遭,望遍十方大地,游玩的兴致,突然变得意兴缺缺。这沉默,同时也感染到了杨慧文,不到下午,她也露出一副疲乏的样子来了。

或许,一次乏味的旅行,真能消减旅途与归家的差别感受,至少现在,这盲目的两个人再也没法分清这二者之间,究竟能有什么本质的分别。

回到酒店,躺在床上的周牧,突然间,是如此渴望的期待天空下起雨来。但是直到深夜,那漫天的星光,依然不曾被纤毫流云所遮蔽,就那样明明亮亮的落入眼中。

他翻起身,走到桌边去,抽出一张“”的信笺,在空白处开始写起来: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需要这么久的时光。但是,我很坚信的是,唯有此时,我才如此深刻的感知,对于你的问题,此刻,我脑海中的映现,才是唯一的正确,也才有敢于向你回答的勇气与信心。

玮,昨夜梦中,我又见到你我站在别人的屋檐下,避着外面纷繁风雨。你看到杉树枝头,那等不及世间安宁,便焦惶着振翅而去的飞鸟,是如此悲悯与迷惑的望向我,向我求索,向我追问。

‘如何,它不等这风雨停一停。’

……

这困惑,萦绕心头,使我永不能解脱,我一直渴盼真切的答案,能回答你的所问,能回答你所有的未问。但是我,也只能顺应的生长,不曾多余的过去,能辨明人生全貌。

而今,我唯有告诉你:

这世间,又有哪一个的心头,不曾凄惶无助,在或早或晚的时候。

……

你问过我,何以独自在虚幻的梦里,泪流满面。每当我想起自己的母亲,在我生命的始点守候。而我,却终于伴随时间的消逝,远眺着她消失在生命的尽头。

或许这世界,还有别样的心,能弥合干涸的裂纹,但终归还是需要泪水的清洗与滋润。

而今,我多羡慕那些还能流下眼泪的人,与那些流泪的人生。

……

实则,我已相信,宽容早就来临。一如,我在梦中见到母亲,梦醒时候,我看见你。

我曾经,多想独自流浪,远迈万水千山,长长的头发过眼,让我的眼眸,不被别人窥探。可是后来,也恰是当下,我明白,天下虽大,我又还能走去哪里?

如此,我看见你,在曾经。可现在,也只是仅此而已。至于往后,往后有往后的前路。

惟其如此,也无外如此!!!”



周平远回来的时候,中青院对周牧的录取通知也一并寄到。

周平远,带来一个消息,他在北京的几场专论,取得的成绩不俗。预计不久之后,他将出任本市社会科学院院长一职,另外,将一并兼任省党校副校。因此,对于周牧被录取的事实。他仅仅只是莞尔一笑。

周牧始终没有等来张玮的回信。中青院开学后不久,既引入俄语的教学。慌忙火急的度过开学前的三四月。元旦快要到来的时候,他又一次飞回鸟巢。

千禧之年的元旦,杨慧文出了一册散文,说的是她自己,作为一个文化人半生的琐碎烟雨。突然间春风得意的周平远很是郑而重之的给她作了一篇序。

其中,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多少无奈成遗恨,尽把空欢作笑谈。”

周牧也凑了凑角儿,但是他深知自己的笔墨压不住这两位的风情。所以,仅仅只是借用了一首诗歌,以表心意:

一只船孤独的航行在海上,

它既不寻求幸福

也不逃避幸福,

它只是向前航行,

底下是沉静碧蓝的大海,

而头顶是金色的太阳。

将要直面的,

与已成过往的,

较之深埋于它内心的皆为微沫。

——《一只孤独的船》莱蒙托夫



元旦来临,在新年的预热中,经杨慧文提议,周家父子和杨慧文寻到一家相馆。三人,就此,拍了一张,也是唯一的一张的合照。

很久以后,这张照片,成了杨慧文另一本散文集的封面。上面题着周平远的那句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