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野渡无人

(2/2)时光的缝隙 / 西阁千浩

戈玉帛。可是,这寺庙总是成了涧上南北来往的一条通道。初时只是便利使然,但是过人庙门,十次百次,总还是有一次,多少要停下来,上柱清香,挂点香油,或是驻足檐廊,聆听一声拖满了慈悲的梵唱。

这寺庙开始不单单只是神佛的住所,也真真确确是一道度人长桥。

悠悠百年,倏然而逝。到得杨慧文来时,这深涧上,早已另立新桥,两边族群,也开化文明,成了近邻亲睦。

杨慧文喜欢这儿,谈不上具体喜欢什么,总是这寺庙,百年之后,颓态已现,退了朱漆,残了栏杆。

临溪而建的小寺,百年来,就是再怎么兴旺,也不过两岸十数米,七八间房,几个僧侣罢了。固守着晨钟暮鼓,清清脆脆,几度或长或短的吟诵。

但是杨慧文愿意来这,喜欢来这里。她以一个游人的身份,以一颗闲散的心,她没什么需要寄托的,寄托是因为牵挂;她也没什么好祈祷的,祈祷是因为渴盼。她愿意在那灰灰黑黑的檐瓦下,或看着满天愁云,数着檐上滴落的雨珠,或是眼见碧蓝清空,一丝流云,袅袅娜娜。也许会说,这当口,最适合看一本闲闲散散,不紧不慢的书了。

不,她不看书,她就那样枯坐着,或者半倚着木柱,有一会儿,没一会的再动一动。天井里,四处都是她的身影,可她的身影又是那样的虚幻。

吴萍终于还是来了,在离开七年之后,她才如此缓慢的意识到,她对于儿子的爱,才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割舍的痛。

在一个下着大雨的傍晚,吴萍拖着大包小包,失魂落魄的坐在门厅的接待室里。那样憔悴的一个女人,一改过去的富态,变得瘦骨嶙峋,形容枯败。

两年的时间,仿佛所有游走的刻度,尽都是存心的不怀好意,将她彻彻底底变成了一个痴呆的中年女人。这样如同心死一样的萎败,让人担忧,也让人望而生畏。现在,让人不得不确信,这是一个失败的女人。而至于那失败的缘由,大多数的人们,宁愿保持着距离,胜过所有好奇的追问。

周牧经过她的时候,周牧没有看见她,她看见了周牧,但是却还是止住了扬起的手臂。眼望着自己的孩子,走上了楼……

最终,是接到通知后的周平远,到门厅接的她。

很难相信,这样一个男人,也有动容落泪的时候。当周平远看到他的妻子,成了这样一副摸样。这个男人,内心深处所有的柔情与愧疚,终于江河泛滥。他哽咽着,将自己的妻子领进屋。他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

“我一直以为你过得很好,一直以为,你没了我,会……”

他没有再说下去,也没有让这假设,使面前的现实进一步的雪上加霜。接下来的话语,全都成了他磅礴的泪水。

他紧紧的拥吻着怀中的妻子,那样的深情,直到他的怀抱,变得越来越轻,越来,越轻……

周牧依着门框,看到吴萍倒在周平远的怀里,然后听到周平远喉管里高亢的悲鸣,一脚踹开房门,夺路飞奔而去。

接下来。周牧的记忆中,只有那些在风雨中不断挣扎、好似就要撕裂的窗帘。每一次拍打,都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击出沉闷的回响。那声音,让他害怕极了。每一次,都让他心惊肉跳。

他畏惧着、颤抖着,将哭要哭的,慢慢走出屋外,他敲着杨慧文的房门,使劲的拍打那房门。他推开门,却依旧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房间。

他抽噎着,一步一步在昏暗的楼道里茫然无措的行走。

他走出楼房,看到大雨磅礴的街道,看到了空气中的光,觉得稍稍好了一点。然后,他走进了雨中……

当空渡寺的小沙弥将周牧引到杨慧文身边的时候,正在喝茶的杨慧文,显然吃了一惊。但她却不着声色,不发一言,只是很细致的用自己的小外套,替这个孩子揩干了头上的雨水,领着他在身边坐下。顺手,将自己的那半盏热茶,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