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羽呆在了楼下的储物室。此时犬牙已经完全冒了出来。他难受地坐在最里边的柜子后面，把手机调成了静音。

祈祷自己尽快恢复，别被人发现。

外面断断续续地有人走动。偶尔也有一些对话。

“那个大师是来忽悠人的吧，看着很普通”

“看见那个水晶了吗？黑色龙龟！”

......

钟羽听着走廊上的对话。心情复杂。

大师千里迢迢赶来还带上这个东西，真不嫌累。

自己真弱到爆了，一个石头就让自己变成了这样，被别人知道铁定会笑死。

他蜷着腿坐在那里，试图让自己放松。阴暗的房间里，只剩下手表指针的声音。

几个小时过去。

钟羽睁开眼睛看了眼时间

牙齿还没有恢复。照这个速度，今天下午是出不去了，只能等天黑离开公司了。

“怎么回事，他不知道下午开会吗？！”远远传来市场部女经理的声音，伴随着发怒的高跟鞋。

“他今天病得严重，临时去医院了”是晴空在解释。

“招呼不会打吗？不负责任！”

“是是，回头我教训他一顿，别生气哈”

声音又渐渐远去，钟羽想起今天下午本来有个总结的会议。暗自惭愧。

市场部的女经理脾气火爆，晴空又要为自己挡子弹了。钟羽心底暗暗感激晴空。

从进入公司那天，晴空就很照顾钟羽，他虽然神经大条，做事不着边际，但是关键时刻又能像个不靠谱的大哥哥，照顾弟弟。以前每次和市场部那边出现沟通的问题，都是晴空站出来帮他解决。

在这个人情冷漠的社会，晴空的以诚待他，对于钟羽来说，非常珍贵。

可惜，自己是个吸血鬼。

听了一下午脚步声，钟羽终于感受到了黑夜降临的气息。

大概是对夜晚的敏感，此时他的头脑越发的不清醒。

万一自己真的发起狂了，到时候公司要上演“得道高僧痛打无间道吸血鬼”。

看着自己黑色的尖利指甲和白的没有血色的皮，钟羽知道，自己的脸同样丑陋。

喉咙痒的像千万只蚂蚁在爬。

一种可怕的感觉升至心头－－他饿了。

一会就回家，家里有食物，食物在冰箱里。钟羽反复对自己说。

这种饿的感觉会吞噬他的理智。他隐隐害怕自己。

公司里人的味道越来越少，

钟羽艰难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要回家！

此时最迫切的愿望。

但是喉咙已经干渴的要裂开。情急之下，钟羽再次用了他以前常用的办法－－－－伸出自己的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这是第几次用自己的血缓解喉咙的干裂？

钟羽记得这个味道，腥甜，发苦。

公司人已经全部离开。

一双脚在储物室门口停下。

钟羽知道，是大师。

躲了一下午，滋味不好受吧。大师声音掷地有声。

钟羽捂着被自己咬伤的手腕。不回答他。

如果我现在进去，你无处可逃。大师说。

我从没害过人！钟羽声音有些倔强。我只想自己生活，找方法变成正常人。

变成人？大师像听到一件很可笑的事情一样。

紧接着一句呵斥：你早就不属于这个世界！

钟羽沉默。

两人对峙了一会。

请大师给我指条明路。钟羽语气软下来。他希望大师能教给他解脱痛苦的方法。

大师的语气依旧严厉：

你是如何变成的吸血鬼，你自己心里清楚！很多东西你自己心里知道，却不敢去做而已。

大师的每句话都深深揭着他的伤疤。

空气中大师声音沉重：

你胆小，懦弱，全把希望寄托别人！

钟羽按住伤口的手微微发颤，迫使自己镇定：

在大师眼中，我们都是卑微自私的存在。如果没有更好的了结方法，大师你现在杀我，我绝不反抗。钟羽语气决绝。

我从人变成吸血鬼至今，并非全无收获，无论是人是鬼，全都为了一己私欲活着。无论口中多么冠冕堂皇。所作所为，哪样不是以自己为出发点。我们都一样！大师你追康桥，不是一己私欲，难道是为了伸张正义吗？

钟羽一口气说完。

大师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你以为那个孽畜真的是你同类吗？他满口谎言。你们不同道。

钟羽听到大师的脚步声越行越远。

我不除你，不是因为你厉害。是因为除你对我没用，对这个世界亦没用。你本身是多余的存在，却有人硬生生让你活在世上！

钟羽听着他说的话。句句撞击着他的心。这么多年他一直在找方法，越是知道没办法改变。越是憎恨那个让他成为吸血鬼的人。也越发的不甘心。

回到家中，钟羽足足喝了3袋冷冻血。

渐渐恢复了意识。想到大师的话，心头一阵酸楚。

他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某人的自私。

晚上钟羽做梦了。

他梦见自己少年时的庭院，春意盎然，年幼的钟羽在庭院中乱跑，园中植物争相开放，少年钟羽调皮的追蝴蝶，悄悄的跑进母亲的房间。母亲一直在榻上养病，钟羽爬到她脸旁，轻轻喊：母亲！

但是无论他怎么喊，母亲始终紧闭着眼睛。钟羽一直喊….

嗓子火辣辣的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