裤卷起了裤脚，大竹笠挡住了大半张脸，只是这身打扮很容易使人想象成一个老者。船渐渐地接近岸边，他的面容也看得真切了，竟也不是老者，虽然皮肤被烈日晒得黄黑黄黑的，却可以看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几个年轻人看到这竟是个同龄人不免有点惊愕，都默不作声地看着船家靠近，最先发声的是领头的男孩，向船家问了句好，这男孩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反应也快一点，后面的几个年轻人听到那男孩说话才回过神似的也向船家打了声招呼。船家只向他们点点头，似乎在等他们的问话。

“船家您好，我们是路过此地的驴友，请问您可知道附近有什么客栈或者人家可供我们寄宿一晚？”领头的男孩礼貌地微笑说。

“这方圆二十里没有人家，我那个小茅屋恐怕也住不下你们这么多人，过了河走个三十多里路倒是有个青年驿站，你们天黑之前或者还能赶上”将船停在岸边，扶了扶竹笠边缘说。

“那可否有劳船家送我们过河”领头的男孩毕恭毕敬地说。

“上来吧”招了一下手，几个年轻人纷纷上了船。

“走喽”吆喝一声便拨桨向对岸驶去。

船慢慢地驶过江面，平静的江面顿时起了一层层波澜，水中的天空和两岸的青山也跟着起了一层层波澜，多清澈的水，人在船中往下看，不仅能看到鱼随着船在蓝蓝的天空中自由自在地翱翔，甚至能看到那云间还隐隐约约长着细细长长的水草，多奇妙的世界啊。

碧水蓝天一舟行，

烂漫游鱼追云影。

千山万木船头过，

水天两我相对吟。

中长发的女孩立在船上兴起便轻轻地对水中的自己吟了一首即兴诗。

“你有这样好的文采该去做个诗人，怎么就做了个学作画的？”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说，其他几个人也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哪有什么文采，无非是见着这如画的胜景胡乱编凑几句罢了”女孩痴痴地看着水中的游鱼轻声说，似在回应伙伴们的调侃，又似自言自语。

水映山来山映水，

晴天浮云两相对。

无奈游鱼不知趣，

赚得痴女空空醉。

“你这是哪里杜撰的诗句，竟跟此刻境象如此契合”年轻人中的另一个女孩用调皮的语气说，把大家都逗乐了。

只见女孩又吟了一首：

慧山灵水毓钟秀，

半江诗情向东流。

山野诗一首，

直教书童自惭羞。

“你也太谦虚了，他作的哪有你好”领头的那个男孩看到女伴这样谦逊为她鸣不平道。

无言流水汇江游，

无声青山胜高楼。

无知野夫胡乱诌，

无奈才女误自羞。

“好了，你们都是有才的大诗人，就不要互相谦让了”另一个女孩看他们争论不休说，转而又扭过头对说：“你竟有这般才华又这么年轻的怎么就做了个山野的呢？”

一夫一桨一船开，

独恋山水顺江来。

若教离身去，

漫目红尘暗自哀。

“你若不恋红尘，为何不出家呢，既能远离红尘取得心灵安宁，又不致独自孤孤单单在这里，再说这方圆百里青山，你一个渡谁呢？”一直沉默的另一个戴眼镜的青年男孩说。

轻轻地笑了两声，说：“这不就在渡你们吗？若我不做山野，你们此时未必得渡”，边说边将桨用力地拨了一下水，船稍稍加快了些速度，似在以行动证明自己刚刚所说的话，又继续说：“佛家讲求六根清净，无欲无求，我毕竟是没有到那个境界，就算是一个在无人的江面摆渡，也难割舍尘世的种种因缘”，说完仰天轻叹。

“不懂，看透红尘的人的世界我真不懂”戴眼镜的男孩摇头晃脑地说。

“我懂”刚刚吟诗的女子深情地看着，满含柔情地说：“你不是看透了红尘，而是看不透这红尘，看不明白这世界的复杂与虚伪，无力改变也不愿接受，所以你只寻一片看得真真切切的山、一江看得透透彻彻的水”，女子依然痴痴的，似在跟说，又似在自言自语。

“我看你也是看不透彻，不如也留在这江上了吧，人生难得遇见知己，说不定还能跟做对清江上戏水的鸳鸯呢？”另一个女孩打趣道，中发女孩听得女伴这么说，双颊不禁泛起了红晕，白了女伴一眼便埋头看江中的游鱼。

“说什么呢，这荒山野水的，偶尔来旅游还可以，一个女生怎么可能受得住这苦”领头的男孩对打趣的女生责备道，“你们两个大诗人还是继续对诗吧，我们也给评判下谁的比较贴切”男孩顺便帮他们解围。

听得男孩这样说，轻轻地笑了一笑，旋即又咏了一首：

水之汤汤，在河之舟；水之流兮，舟也适之。

水之淼淼，发发之鱼；水之柔静，鱼沐乐之。

水之湜湜，猗猗之荇；水清又迩，荇菜发之。

水之活活，左右其湄；水之獼獼，嘤嘤其鸣。

只见女孩听得这般歌咏，自己也似有万千诗情要一咏为快，痴痴地又吟了一首：

1.

你爱上一场梦

未等天明

便摇一叶扁舟

逆流而上

轻桨惊醒露珠

滴落成圈圈波纹

兴起漫天白雾

前不见去路

后不知归处

只作了溯源的鱼

水的来路

便是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