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子道：“你不怕？”

夜风道：“当然怕。但我更怕活着。”说完，他微微抬头，露出了脖颈。

女子怔怔的望着他，猛然俯冲过来。只见几滴晶莹的水珠在月光下闪闪发光，一闪即逝，没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也没有人看见她此时的表情。玉手中是长剑直指夜风喉咙，剑光闪烁，月色都在此时瞬间黯淡。

那一剑，快似闪电！

夜风等待着那一剑，虽然晚了几年，但还是来了。他嘴角挂着微笑，那是如释重负的感觉，是摆脱劳累的唯一方式。

那天，他将剑抵在了那个人的喉咙处，但却没有杀那个人。之后在他回来的路上，屡次遭人暗算。杀他的是个女子——那个人的朋友，就是眼前的这个女子。

他们两人互相斗法，各种阴谋诡计都用上了，但还是那对方无法。短短三日，就面对面打了不下于十次。最后他们决定用最直截了当的方法。

两人在漆黑的树林中开始对决。这一仗一直打到天明。待到东方天际泛白，他们依旧不分胜负。终于，在最后一剑时，那女子的三尺青锋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他们一时间四目相对，却是心有灵犀的笑了笑。那是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

他输了，输的很彻底。

嗤——

鲜血顺着他的脖颈流下来，痛，钻心的痛！

痛？怎么会痛？以眼前女子的剑法，自己应该不会感到痛的啊。

——他没死！

夜风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张世界上最漂亮的脸颊，他是这样认为的。

女子的长剑抵在了他的喉咙上，却久久的定格在了那里，很稳的定格在那里。在前进一步，他就死了。

可她就是定在了那里，不愿再前进一步，一丝，一毫！

“啪嗒，啪嗒……”莫名的水珠打在了自己的脸上，虽然隔着头发和胡子，但他还是能感觉到那水珠的温热。

夜风也愣了，喃喃道：“为什么……”

“为什么？”女子苦涩的笑了笑，道：“为什么……是啊，这是为什么？我为什么下不了手……”她没想到她竟然会情不自禁的把剑停在这，只是在心里有一个念头一直阻挠她：她不能杀他！

她是天下第一刺客，没错。

她冷若冰霜，没错。

可她不知道，除此之外，她还是个女孩，一个情窦初开的女孩。

夜风看着那张梨花带雨的俏脸，嘴唇动了动，终于还是没有说出话。

女子强行控制住涌出了泪水，道：“怎么？想要一死百了？那倒是便宜你了。”

夜风苦笑的摇了摇头，道：“杀了我吧，这样只会害你。”

感情，对于刺客来说就是毒药。

但这是任谁都措手不及的。越压抑，只会越烈。

女子笑了笑，道：“你还会替别人着想？”

夜风道：“我的确不会为别人着想，我这样只不过是想死而已。”

女子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说过，杀了你太便宜你，活着，才是最好的折磨。”

夜风笑了，道：“你喜欢我？”

女子转过头去，面色不改，却微微的点了点头。

刺客总是那么直接。做什么事都像杀人一样，不会拐弯抹角。

夜风再次笑了，笑得这样灿烂，摇摇头道：“你不该喜欢我。”

女子的眸子暗淡的许多，淡淡的道：“我喜欢的是夜风，不是你。”

“是啊，夜风已经死了。我也该死了！”夜风仰天大笑，脖子猛然向前冲了过去。

嗤——

泛着寒光的长剑穿透了夜风的脖子，鲜血顺着剑的纹路流淌着……月光下，他的脸颊上的微笑是那么的静谧，祥和。他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女子的最后一句话，他仿佛得到了真正的。

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得到了，但是他要让他的人永远的锁起来。

女子瞳孔骤然紧缩，冰冷的手掌还在握着那柄长剑。他们曾经那些互相斗法的情景，仿佛电影镜头一样，那一招一式，一颦一笑，历历在目，却不能触手可及。

“不——”她仰天嘶吼，惊起一群还在树林中栖息的鸟儿。泪珠不断的从眼眶中奔涌而出，渲染着这片凄惨的月色。

夜风四岁便已没有了亲人，是萧明抚养他长大，他也尽力的成为了一名真正的刺客。

他虽然拥有了强大的武功，无尽的钱财。却没有一丝的快乐，那不是他想要的。

他只不过想要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住在深山或是无人的湖边，过着平凡而又简单的日子。

那一定很快乐吧……他经常这样想着。

但他只不过是萧明杀人的工具，是一个摇钱树。萧明不会放他走，为了报恩，他也不会走。自从他被萧明救下那天起，他就注定了这一生的结果。

快乐。

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地平线。

女子紧紧的抱着他逐渐僵硬冰冷的躯体，眼泪簌簌的流下来，她喜欢他，更恨他。

如果一切都是命中注定，那拼命努力还有什么意义？

为了那虚无缥缈的报恩，杀人，最后获得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

值得吗？

她经常在心理这样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