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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春江花月》 / 蓬莱客
竟弃了她,便如此离开了。
在屋中,在床上,洛神用帐子密密实实地藏住了自己,整整三日,没有下地。
她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看到自己。
以泪洗面,哭了睡着,醒来又哭,直到倦了眼泪,就只想就这样睡下去。
醒来,若能回到出嫁前的那一日,该有多好。
倘知道会是如此结果,当日,她无论如何,也不会听从安排,就那样嫁了过去。
她开始怨恨那个名叫李穆的人。
对于阿耶和阿娘,也并非没有迁怒。
但是数日之后,当她终于下了床,看到阿耶阿娘的样子之时,忍不住又红了眼圈。
阿娘眼眸红肿,泪痕犹见。
阿耶双目凹陷,神色憔悴,两鬓仿佛骤然又多出了几丝华发。
洛神想再任性一回,继续去怨恨他们,但心里的另一个声音却又告诉她。
无论是阿耶,还是阿娘,他们做的事,哪怕叫她伤心难过气愤,但他们,确实有他们的无奈之处。
他们是爱她的。
倘若她有了生命危险,阿耶阿娘一定会是第一个站出来愿意用自己性命去换她平安的。
这无可置疑。
她当体谅他们。
始作俑者,为当初强行娶了自己,乱了她心,今又弃她而去的男人。
幸而,如今她脱身,也不算晚。
他走便走了,当梦一场。
最后,洛神这般劝慰自己。
……
日子一天一天,过了下去。
转眼,从李穆离开算起,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时令也入了暮春三月。
兴平十六年的三月三日,南朝太平无事。草长莺飞,春风骀荡,正当游目逞怀,及时行乐。
一年一度的曲水流觞之会,在乐游苑里举行。
这一日,高许陆朱,建康这些最为显赫的门阀和依附着他们次等士族、门生以及弟子,齐聚在了台城北的乐游苑。
名为曲水流觞,春日雅乐,实则是建康门阀贵族圈的一次关于门庭和实力的暗中显摆较量。
今年的格局,和去年相比,并无很大的变化,依然是高、许、陆三家为大,但和去年相比,显然又有些不同了。
高氏依旧为大。去年虽因联姻寒门蒙了羞耻,但根基深厚,加上李穆巴郡一战,天下扬名,高氏真正的实力,不可能因这场联姻受到多大的实际影响。但与陆家,确实几乎连表面和气,也是难以维系了。
相比之下,许氏倒意气风发。尤其最近,随着关于兴平帝身体不妥、高峤也有意退隐的传言在暗中流传,作为太子舅父的许泌,在许多人的眼里,便成了下一个可能取代高峤的人,身价水涨船高,今日众星捧月,笑声不绝,也是在所难免。
这样的场合,高峤需要露面,高氏子弟自也同去。
一体山墙为隔,乐游苑的西苑,桃花流水,那里,便是女子们祓禊游玩的地方。
陆脩容早几日,给洛神送来了一信,约她当日同去,道许久未曾见面,有些念想。
昔日闺中密友,如今日渐疏远。
洛神每每想起,本就惆怅,她既主动邀约,自己便是再无心绪,也不会拒绝。
这一个月来,萧永嘉更是担忧女儿抑郁不乐,原本就想叫她出去散心,借此机会,这一日,亲自护送女儿过去。
洛神坐于牛车之中,抵达了乐游苑。
苑外,那条足能容四五辆牛车并排通行的车道之上,此刻已是香车玉舆,奴仆如云。
长公主的车,在无数道艳羡目光的注视之下,直接从大门入内,停在了去往西苑的步道之前。
萧永嘉亲手替女儿戴上幕离。
洛神随母亲下车,改坐肩舆,在仆从的簇拥之下,入了西苑,到了一名为“飞羽”的馆舍。
此处属于萧永嘉所有的私业,故不见闲杂外人。虽可听到隔墙不远之外的阵阵嬉笑之声,但周围却花木环蔽,十分清净。
洛神便约了陆脩容在此见面。
陆脩容比她来得要早,已在等着了。
和好友有些时日没见面了,骤然重聚,洛神低落了多日的心情,这才振奋了些,脸上露出笑容。
叙了几句,陆脩容又笑着拜见萧永嘉。
萧永嘉见女儿终于露笑,也是松了口气,知她两人应有私话,自己不便在旁,叮嘱人好生服侍着,自己便出去了。
洛神和陆脩容坐在窗畔。
洛神隐隐听说,陆脩容的丈夫有些才名,却生性fēng_liú,故见面后,不敢问她婚姻。
或许是心照不宣,陆脩容也没有提及半句关于洛神的婚姻之事。
她只叹气,说洛神瘦了,又回忆早几年,两人一道来此时的欢乐情景。
说了些话,她便拉了洛神的手,两人出去,来到了那条桃花溪畔,取了罗帕垫在溪边石上,一起坐下,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