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寂幽冷的气息。

“其实皇太后并没有想要你死。”不咸不淡的一句被原初离轻轻掷出。当时那凌厉的一箭刺向凤影时，皇太后眼底满是不可置信，而且脸色也是煞白无比，在之后有人打断这一箭时她脸上放松的表情可以知道，至少，她没想要凤影的命。

“那又如何？”凤影不以为意地说，浅淡的语气没有一丝情绪，听在耳中却莫名泛着森冷的寒意。

皇太后只是因为三年前那件事耿耿于怀。他和凤息因为皇位之争，凤息兵败被囚，以致最后身死。皇太后知道他有野心，有权谋，更知道他其实有那个能力，只是她还是忍不了因为皇位凤息死了，所以才会想着将他从皇位上给拉下来。她不想要他的命一早他便知道，只是那又如何？

原初离没有说话，是啊，那又如何？凤影是那般骄傲的人，若是将他从皇位上拉下来等于折辱他所有的骄傲，他怎么会允许呢？

“凤息的事情，你怨我么？”他低低地问，一字一句，满含苦涩。皇太后怨他恨他，因为不在乎，所以他可以不介意。可是，唯独阿尘，他不希望她恨他。

原初离淡淡地偏过头，没有情绪地看着凤影，“我若说不怨，你信么？”眸色淡然的眼波覆上了一层疏离，素白流岫云纹长袍无风自动，语气悠然自若，仿似远古传来的笛音。

凤影脸色一僵，俊朗的脸在清丽的光晕下有些看不真切，但一双水墨色的桃花眼却是极黑，极亮，眸光渐渐流转最后落在了原初离的身上，沉沉静至极。

“但我并不是怨你杀了凤息。”就在凤影怔愣间，澄澈无澜的声音再次传来，“自古成王败寇，输赢也不过一念之间，而且……”原初离停顿了片刻，才悠悠然道:“凤息确实不适合当帝王。”凤息的性子不够狠辣无情，就这一点，他便不是帝王之才。而凤影，果厉的手段，杀伐的气势，冷冽的霸气，聪明的才智，隐忍的心智，都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凤影是她认为最合适的帝王，不然她也不会帮他，且一帮便是十年。

凤影看着灯下神色清绝的女子，即使是一身男儿装扮依旧掩不住绝色淡漠，精致到挑不出一丝瑕疵的脸，尤其是那一双深如幽潭的古瞳，似乎囊括了天下所有的水墨之画，闪耀着令人失魂的潋滟辰光。邪气上挑的唇角微微上扬，更显她魅世无双。清雅似仙与邪魅若妖，这两个极端的气质竟然在她身上得到了完美的结合，她的美是无可挑剔的，或慵懒，或邪魅，或清绝，或无情。

身为帝王，多少美丽的女子他没有见过。温柔婉约如皇后，冷心冷清若柳贵妃，娇俏可人如沉水，都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却都不及阿尘。就连那个容色三分的慕青河，亦是不及。

抬眸对上那双幽深如墨的凤眸，凤影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最后只幽幽地叹了一句，“那你是为何？”

“为何？”原初离阖上双眸，低低地喟叹。“凤影，你当年不该设计于我。”当年若非他与爷爷设计苦苦相逼，她何至于亲自领兵与凤息敌对，又何至于连凤息的性命都无法保全。

凤影没有说话，即使阿尘是因此而恨他，但若是重来一次他还是会这样做。

“凤影，他没有死对不对？”原初离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你不是应该最清楚么？”凤影开口冷冷地道。站在一旁的琉璃宫灯之下，背对着原初离。他自然知道阿尘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凛了凛眉，依旧没有说话。二皇兄确实没有死，当年那场火出自他手，他将二皇兄送到了天堑任府。但是这件事却不能让阿尘知道，他宁愿阿尘怨着他，也不愿阿尘知道二皇兄还活着。

原初离突然目光犀利地看着凤影，似乎夹杂碎雪流霜般，最后都化作了幽冷的无奈。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那确实是凤息的尸体，因为凤息的左肋处有一条拇指长的刀痕，伤深刻骨。在那天她便是看到了那个痕迹才肯定他是凤息的，可若是有人在尸体上动手脚呢？似是被自己的想法给震惊到，墨色的眼中闪过许多未知的情绪。

看来她有必要把当年的事情好好查一遍。

淡淡地看了一眼凤影，“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快走到宫殿门口的时候，又忽然停了下来，背对着凤影，清冷的话语缓缓溢出，“凤影，身为帝王，最不能要的便是情，尤其是专情。”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凤影是一位好的帝王，这一点她从不否认，只是若是喜欢她，对两个人都没有好处。

闻言凤影身体瞬间僵直，脸上出现了一抹从未有过的凄凉之色。即使知道他所恋慕的那个人是她自己，依旧可以说出这般冷酷漠然的近乎残忍的话语么？阿尘，你还真是，无情的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