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藩主，自汉武‘独尊儒术，罢黜百家’，我儒学大兴，终汉一代，经学昌盛，集大成者为康成公，然数遍颍川陈学，荆州易学，无人能出其右，弟子数以千计。昔日老朽与顾昆山（顾炎武，苏州昆山人）切磋论文，顾昆山轻易不崇古人，惟推康成公。”

老郑已然明白王老狐狸说要跟郑玄攀亲的缘故：“如此又当如何？”

“藩主与我等均系大明朝士子，不敢说为大明翘楚，亦为天之骄子，程朱理学，阳明公心学皆后代大儒心血结晶，岂能不与汉代大儒坐而论道论道。如此，我等虽飘零海外，仍诗书传家，岂不令人仰慕？此其三，乃为藩主张目之策，崇儒以合士林。”

“本藩半生征战，投笔从戎，学业早已荒废，怕心有余而力不足。”

“藩主本乃我大明朝秀才，国子监廪膳生，钱谦益为人虽令人不齿，可课业也堪为大宗，藩主师从此人与顾忠清（顾炎武）同门，难不成对自己的学业没有信心？”王忠孝嘴角上扬，笑得有些奸猾。

听到钱、顾二人，老郑眉毛上挑，颇为不喜。钱谦益降清令门人蒙羞。老顾自诩江东望族，素来瞧不上暴发户老郑，不论老郑做啥事，这老哥总能挑出刺儿。

看着众人一头雾水，惟有陈近南也笑得不明所以，老狐狸王忠孝便知这个事实上的弟子已经明白其意，笑着说：“复甫，可有主意？”

“藩主，现货现卖。永华随船倒是带了不少书册。想必王公、徐公也是手不释卷之人，随身所带书册应不在少数。”陈近南一本正经地说。

堂上几个读书人此刻也听明白了，脸色却多少有点尴尬。虽然当时还没有侵犯知识产权一说，但剽窃他人之作，一直都是君子不齿的行为。

“王公，我等士子所学均乃前人呕心沥血之作，本藩尤其崇尚阳明公之说，岂忍心剽窃阳明公之作，欺世盗名？”

王老狐狸面不红脸不臊地干咳几声：“好、咳咳......藩主，言重了。阳明公所作当然为阳明公之作，但阳明公本人却是可以成为藩主祖上之家臣嘛。况且，先人及各大名家传世佳作，既然已被我等带来了，不拿出来与汉季士子‘分享’，怕且不但阳明公，就连李白杜甫苏轼之流也得跳出来找我等晦气。”

看着老狐狸王忠孝那一本正经的样子，老郑用力搓了搓太阳穴，制止那点眩晕感。

陈近南也一本正经地说：“传道授业，乃义不容辞之责，我等借花献佛，想来前辈大家不会责怪的。藩主，永华并无功名在身，经义未成，倒是略通诗词。”

“复甫且慢，老朽不才，平生只好作个诗句。”平素正直的徐孚远居然也急了。

“徐老，咱们五五分账如何？”

“如何分？”

“唐以前归学生，宋以后归徐老，如何？”

“宋以后哪有好诗，白乐天（白居易）之后归老朽，李太白、杜子美之前归你！”

“一言为定。”

“经义乃大道，程朱理学、阳明心学，当为藩主所用。老朽乃山野闲人，作个小词，唱个小曲就心满意足了。藩主，您看如何？”王忠孝捋须笑着问。

老郑同志一下子被手下这几个文人士子侃晕了，红着脸说：“行，诸公看着办吧，本藩书斋中亦有藏书，回头王公、徐公看看哪些需要整理就拿去吧。”

那些带兵打仗的大老粗当然不知堂上文人所云。看堂上那几个文人士子“斤斤计较”的劲儿，各位看倌还真莫小看明朝士子的脸皮之厚。几人片刻间就将前人的精华四四六六拆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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