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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红楼]迎春送子 / 芳年


棠花,趁着院中空无一人,坐下歇歇脚。还没一盏茶工夫,柳湘莲便听见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柳湘莲久历江湖,更借反串唱戏之机,常出没豪门后宅,知道此乃女子走动间衣摆裙裾发出的声音。

起初,柳湘莲还当是院中主人来到。此番他不请自来且是翻墙而入,实非君子作为。柳湘莲一时鬼迷心窍,做下这等颇似梁上君子甚至偷香窃玉的行为,深觉无颜,俊脸微红,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柳湘莲只得装腔作势,端坐不动,假装未觉,只希望来人先开口询问,他再借机遁走。

哪知身后人只呆呆站着,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却不说话!柳湘莲如坐针毡,实在被她盯毛了,脱口说道:“姑娘好定力!府上遭了贼,竟然半天不言语。”

话一出口,柳湘莲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掉。怎么怕什么说什么,当真要让别人以为自己是贼吗?一向冷静自持的冷二郎,实在不知道今天他这是怎么了。

直到风过花落,柳湘莲沾了一头一身的花瓣。

花瓣虽美,可他毕竟是男子,顶着一头花瓣算什么样子!柳湘莲本能站起身,抬手拂掉花瓣。柳湘莲想着既已如此,干脆坦然面对。他并不是贼且有书信为凭,谅不致产生什么误会。

柳湘莲大胆转身,奈何四处找寻一圈,却不见人影,正要以为自己听错了,忽听迎春惊呼出声。如此你来我往,几句话说将下来,柳湘莲越发无语凝噎。敢情他的小师姐当真是个小师姐!

怪不得但凡他提起师姐,慧清那群家伙便一脸讳莫如深的笑意。想他堂堂冷二郎,不过晚迎春一个时辰入门,却要屈居六岁女童之下,日日追着个孩童叫“师姐”。“冷心冷面”冷二郎也不由七情上脸,面上神色如误入染缸。神色变换间简直精彩绝伦,可谓深得川剧变脸精髓。

偏偏迎春不觉有异,只傻兮兮仰望柳湘莲。柳湘莲被迎春模样逗乐。反正他是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便大方向迎春行礼并将师父圆清大师所交书信递与迎春。

迎春自打接信后,脸色也是精彩纷呈。忽喜忽悲,眸中流光溢彩。柳湘莲看得别有兴味,就差拿上二胡、唢呐给迎春伴个奏。再加上柳湘莲本就十分好奇师父信中内容,见迎春当他面儿看信,便颇为期待迎春看罢信后会说些什么?

哪知迎春看完信,什么话也不说,只脸色陡然转白,额上冷汗涔涔,身子晃了几晃,竟突然间,仰天倒下。

幸亏柳湘莲眼明手快,一个箭步窜过去,拦腰抱住迎春,才没让迎春摔到地上,有个好歹。

柳湘莲低头一看,迎春面如金纸,打手一摸,脸颊冰凉,额头上更是豆大的汗珠滚滚而落,眨眼间迎春已然出气多进气少。柳湘莲好险没慌了手脚,也不敢叫人,只能颤抖着手去掐迎春人中。

好半晌,迎春才悠悠醒转。

迎春人虽醒来,一时神智却不清醒。星眸迷蒙,望着柳湘莲,长睫扇动,如迷途幼鸟,实在我见犹怜。

柳湘莲乍逢迎春突然晕倒,本就心急如焚,如今见迎春醒转,一把抓住她的右手,拉到胸前,急声问道:“迎儿,你怎么了?”柳湘莲一时情急,忘记师姐弟辈分有差,脱口唤道“迎儿”,心下自觉颇为顺口,故意将错就错,准备不再改口。

迎春右手被柳湘莲紧紧握在手中,熟悉的安心感觉逐渐唤回迎春神智。迎春低头凝视两人紧握的双手,良久,蓦然发觉她竟躺在柳湘莲怀里。而柳湘莲与她紧握的掌心更是一反常态的滚烫。

只不知是她烫着了他,还是他烫着了她?

那灼人的温度从他们紧抵的掌心直传递到迎春心底。迎春心肝儿都颤了一颤,小脸猛地涨红。若仔细看,还能发现迎春耳背后和锁骨处都是通红通红。迎春挣扎着,就要离开柳湘莲怀抱。

柳湘莲因实在不知迎春晕倒原因,不敢冒冒失失放她独自站立,仍握着她的手,不住口问道:“迎儿,你怎么样?”

迎春正面红耳赤,口干舌燥,又听柳湘莲口口声声唤她“迎儿”。虽她也常常这般自称,只是在长辈面前和在他面前,到底不同。迎春顿觉羞臊无地,半晌说不出话,只能勉强摇头,以示无碍。

柳湘莲等了许久,见迎春再无昏迷迹象,当真无事,这才放下心来。低头细细查看迎春表情,见她面上虽不再黄气缭绕却转成潮红一片。柳湘莲以为迎春仍旧哪里不舒服,正欲以手覆其额。却见迎春双眸忽闪忽闪,含羞带怯望了他一眼,颤抖着身子便往一旁缩去。

柳湘莲只当迎春还小,此刻见了迎春表情,恍然大悟男女授受不清,自己此举实在唐突佳人!柳湘莲赶忙放迎春下来,待她站稳后,方才松开手,退出老远去。

其实迎春还小,柳湘莲也不过与贾琏年纪相仿。二人若心怀坦荡,本不必顾忌这么多。只是……

柳湘莲远远站到院子另外一头,迎春脸红红走到石桌边坐下,二人又是良久无话。

好半晌后,还是迎春先开口问道:“那个,师父,师父让恩公……”迎春刚说到此,柳湘莲凤目中便是一个眼刀飞来,气势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