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1/2)凤戏游龙 / 漠月晚烟


这自称“文不成武不就”的谦逊胚子方才还跑的如脱缰野马,活像夜黑风高里的乌鸦,看不见追不着,此时在这儿装什么文弱,真是背着牛头不认账的死赖,但凡有脸的都要脸红。

李明远气不打一出来地卷了一肚子火气,强挤出一张五颜六色镇定着的脸,恨恨瞪了秦风一眼:“你是什么来头儿爷不猜,敢把爷往宫里招呼,我不信你只有翻墙一条路。”

秦风似笑非笑地一挑那双桃花眼,伸手挽了挽一直像水袖儿一样飘逸在冷风里的衣袖,悠然一笑:“世子爷好眼力。”

李明远没反应过来,问道:“什么?”

秦风笑容不改:“看得出在下还有别的路入宫。”

李明远:“……”

秦风此人像个*阵,七荤八素五迷三道,正常人拿不住他的分寸,不正常的人估计见了他也要大呼这是个疯子。

李明远实在懒得胡扯,强迫自己平心静气的挥挥手,心道,罢了,只耐着性子问:“你有什么办法,赶紧说出来。”

秦风眼含水光,笑意里带了些俏皮,他生的确实好,肃杀黑夜里也像玉树临风。

秦风道:“世子爷,说正经的,翻墙是我们眼前最快的途径,御林军在收拾烂摊子,内宫防卫松散,若是平时这么做,没上墙头已经被万箭穿心射成了刺猬,可今日不同;至于其他方式,假若萧禹那戏串子靠不住走漏了风声,宫外哪怕得了一星半点儿的消息,此刻外面递牌子入宫的人,唾沫星子都够把你我淹死,让您递牌子也走不通;不过……”

秦风微微眨了眨眼,桃花眼底水光粼粼:“委屈世子随我走一遭尚兽苑。”

李明远一愣,来不及细想,便见秦风的背影已经远了。

李明远连忙追上,这一次秦风走的不算快,总算不像一个天地之间要羽化远行之人,世子爷跟的也终于不算辛苦。

不辛苦的世子爷总算没有像天降大任之人一般被迫劳其筋骨,总算有空动动脑子。

尚兽苑是皇宫中驯养奇珍异兽的地方,在皇宫内院的西北方,与西苑相邻,离内宫颇远。

前朝宣宗时候,因为节俭,恨不得一文钱掰成四瓣儿花,而尚兽苑中所饲养之物纯粹是为了逗趣解闷,大大地触犯了这财迷皇帝的逆鳞,与皇帝抠门儿的本性背道而驰,因此皇帝怎么看尚兽苑怎么不顺眼,最终还是因为内务府报上来的账目里,饲养猛兽花费巨大,宣宗皇帝一怒之下将尚兽苑取缔了,苑中猛兽能吃的送了御膳房,不能吃的干脆都任其饿死,也是荒唐。同时,曾经尚兽苑所在的西北宫因为年久失修,一度破败不堪,恨不得立时演变出好几段儿神鬼传说,与皇宫内院高贵大气上档次的整体风格实在不搭调。

宣宗皇帝去后,他儿子跟他走了完全不同的两个极端,皇帝爹节俭到丧心病狂的抠门儿程度,若不是觉得愧对列祖列宗,怕是连皇城砖瓦都能掰下来拿出去卖了;而宣宗的儿子穆宗就是穷奢极欲挥金如土的极端,大概因为爹抠门儿抠出了穆宗少年时代的心理阴影,这皇帝对花银子的一切活动都要一万个赞成,花钱程度之狠,像是此人这辈子没花过钱。不过想想宣宗皇帝龙袍都要打补丁穿的光荣事迹,穆宗少年时候,估计是真没花过钱。

当然,这位散财童子一样的穆宗,差点儿把晋朝祖宗打下来守了几百年的江山随金子一起都散干净,这是后话。

穆宗皇帝登基后苦大愁深,执政理念千言万语都汇成了一句话:只要是他爹不喜欢的,他就偏要喜欢。

此事可以体现在他给宣宗置办的棺椁上,宣宗吝啬,连死都穷酸,吩咐儿子棺材用柳木做里子即可,吩咐完这句就蹬了腿儿,穆宗接了遗训,按照宣宗吩咐,除了棺材里子,其余用的全是上好的金丝楠木,还嫌那楠木天生的金丝不够闪瞎眼,刻意命人给他爹的棺材镶了一层骚包闪亮充满着乡间暴发户气息的金边儿,这才心满意足地把他爹埋了。穆宗实实在在是个独行特立、作死作出了风格的逆子。

尚兽苑就是在穆宗的主导下重建的,意思就是来反抗他爹的财迷统治,新朝新气象。

穆宗虽然在反抗他爹的方面很有一手足以载入史册,但是一点儿也不妨碍他成为一个名垂青史的败家子儿祸患。

重建的尚兽苑还算富丽,穆宗却一天都没来过,因为他见狗怕狗,见猫怕猫,连寝宫上飞过只鸟掉了根毛他都要大呼小叫“总有刁民要害朕”,是个胆小如鼠货真价实的草包。

因此重建了的尚兽苑也就是这么荒芜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今上登基。

说起来尚兽苑的彻底重启和蛮人还是分不了干系。

今上刚即位的那几年,蛮人还不时兴送他们那些鲁智深一样明媚的公主们进京来惊吓满朝权贵,但是经常送来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来,有时候是毒物爬虫,有时候是闻所未闻的野兽,意在挑衅。

据说有一年,蛮子送来了一条成年男子大腿粗的巨蟒来,还在朝堂上大放厥词道:在他们的文化里,蟒蛇蛟都是龙的儿子,他们觉得,既然蟒是龙的儿子,皇上是天子也是龙的儿子,这玩意儿送的实在讲道理,简直认亲。

李明远到现在也不明白,他皇上大伯在听了这段话后,是怎么压抑住自己内心想要打死这群蛮子的洪荒之力的。

此蟒身长数十米,盘起来像座小山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