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陈铬话音未落,远处的草丛中传来一阵剧烈的动静,仿佛一队士兵穿林破风而过。

那桥头的两名士兵相视一眼,举着弓箭冲向那处。

陈铬双手使劲摆动雪狼的脑袋,让它对准桥头:“跑!”

雪狼抓紧时间,发力狂奔,三两步跨上浮桥,震得整个桥面一阵晃动。

fēng_liú云散,水影映着月光,随着浮桥左右摇摆,变成一道波光粼粼的长龙。

树丛中数百只飞鸟汇成一股,冲破层林奔入天空,羽翅反射|出星星点点的银色月光,向四面八方飞散离去,仿佛夜空中倏然炸裂的一朵银色烟花。

雪狼飞奔至河心,眼看就要度过浮桥。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停住了脚步。抬头望向空中。

陈铬跟随它的目光,只见一轮又大又圆的明月高悬天际,心下了然,扯着他的耳朵,痛不欲生:“不要——!”

“嗷呜——!”

雪狼引颈对月,发出一声响彻云霄的嚎叫。

那一声仿佛唤醒了天地万物,河岸边的秦军驻地顿时火光一片,点点橙色的火把跃动,排成数道璀璨的长龙,在黑暗中迅速游移。

“嗷呜——!”

雪狼对着那圆月,叫声由豪气干云转为粗粝哀痛。

马蹄声响,为首的一名少年将军身着闪亮乌金铠甲,手中一把方天戟锋芒毕露,身后跟着七名策马的玄甲武士。

少年将军兴致勃勃:“啊哈哈!看桥上!是一头巨型雪狼!守关、守关,一只飞着的鸟都看不见,这下好玩了。钟季、羊实、申屠罕,你们三个弓马娴熟,和我过去看看!其余人留在原地,不准跟来!驾——!”

随从大喊:“公子当心有诈!”

那少年将军哈哈大笑,毫不在意:“啧,大哥就能领兵出战,将我遣至这鬼地方,闷出个鸟来。”

随从苦劝:“公子,我等前去查探,你且跟在后……”

少年将军甩出一鞭,策马狂奔:“莫啰嗦啦!”

三名武士策马出列,青年武士一路大声念叨,那少年将军嫌他啰嗦,猛抽马臀,一马当先奔上浮桥,震得桥面乱颤,河水四溅。

雪狼回过神来,习惯性地说:“嗷……呜?呜?”

陈铬对着雪狼的脑袋一阵猛摇:“别嗷了快跑啊!”

雪狼悻悻地抽|动嘴角,以眼角斜睨那四名追兵,目露凶光。

陈铬心急如焚,催它也不肯走,一时间脑子短路,用起对付姜云朗的办法,哭着捧起狼头,狠狠亲下一口:“平心静气不跟他们计较!快走吧求你了!”

雪狼倒吸一口气,火烧屁|股般狂奔,冲过浮桥,一股脑儿钻进森林中。

☆、第20章 地宫·壹

寅时一刻。

晨昏相交,万物沉寂,马蹄声踏破长夜,一行玄甲黑衣的秦兵在崤山谷地中策马狂奔,士兵呈三角状将一名手持方天戟的少年武将护在中央。

为首的士兵警惕地环顾四周,并不时回头观望,低声谏言:“少将军,一头白狼而已,擅离驻地是大罪。”

被围在中间的少年武将面如满月,神采飞扬,言语间意气风发,哈哈大笑,道:“哎呀!事出有因,随机应变又有何不可?我问你,这几年何曾有人敢从关外偷渡浮桥,哈?”

为首那人思虑再三,道:“是,近日里不太平,十日前便有白衣人夜间渡河。幸而被少将军一箭射|入河中,然则……”

少年武将勒马,正容,打断了他的话,道:“我再不知分寸,也不会拿兄弟们的性命作玩笑。接二连三有人闯关,国中正值多事之秋,须得谨慎行|事。”

后方左侧的武士附和:“申屠,畜生怎知调虎离山,趁夜渡河?恐是有人驱使,不得不防。少将军足智多谋,非是冲动之人。”

少年武将哈哈大笑,策马扬鞭,空出一手,回头对左后方的武士比了个大拇指,朗声道:“知我者,钟季也。驾!”

余下众人不再多言,紧紧跟上。

寅时四刻。

陈铬简直要疯了,身后的追兵追了近一个小时,丝毫没有回头的打算:“一头狼而已,他们为什么追得那么紧?辰哥,不准嚎!”

雪狼载着陈铬在山间狂奔,溅起一地飞石与扬尘,一看见月亮,便忍不住仰头长啸。

北辰被陈铬揪住胡须,同样也要疯了,恶声恶气:“区区四名凡人!杀了干净!老子的一世英名毁于你手!”

说罢仰头,立即被陈铬提住耳朵,一声狼嚎哽在喉头,化为一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嗷嗷呜啊……且!”

陈铬简直将北辰的脑袋当成是个方向盘,新手上路,完全把持不住方向,一面回头一面大喊:“秦国人都有强迫症吗?你这么大个狼,怎么被马追着不放?对得起你的江东父狼!”

北辰嘲讽道:“你背着我跑?让你试试背着个蠢货逃跑的滋味,哪里跑得快?”

陈铬目瞪口呆:“……”

他腾出一手,比了个大拇指:“发起疯来连自己都咬。”

北辰:“……”

陈铬:“不要激动,要么我给你念一段清心……啊!”

黑暗中,一支铁箭以雷电之势飞来,对准雪狼的后脑。陈铬挺身向前,长箭自腰|腹处没入体内,他伸手一挡,箭头直直穿破掌心,这才停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