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1/2)朕等太傅十九年 / 一盆水煮鱼


“朕不信。”

“那陛下要我如何做?”

颜帝五官硬朗,立于阴影处,又带着那份凌绝,气势逼人。祺迭却如旧看他,不卑不亢的样子,又让他想起了玉朗宁。

颜帝长叹一口:“你竟是将朕猜透了……”

屏风之上,雀鸟求欢,松枝正茂。纵夜已深,那屏风上的晴空依旧碧蓝如洗。

第5章 第 5 章

为子嗣一事,颜帝近来也见了卫太后几次,言官上书,颜帝生母是陈太后,我朝以仁孝治天下,颜帝不应常见卫太后,而冷落了生母陈太后,失了表率。颜帝沉吟许久,竟真去陈清宫见了陈太后一次。

陈清宫原是陈太后次子三皇子所居,庭院里载着三皇子喜爱的梨树,此时不是季节,赏不得花,太后仍是坐着看着梨树的叶子。

喜欢白花,那便让这一院梨花为他哭丧去。

四年前,三皇子自吊死在这梨树上。陈太后着着白衣,哭着抱着庭中梨树,痛斥颜帝残忍歹毒,颜帝怒得发抖,斥退要伐树的侍卫,指着这一院梨花,冷冷扔下了这句话。

太后便再未踏出过陈清宫。颜帝亦是四年来第一次踏进来。

太后穿的,还是当年那件丧服,颜帝心头一阵不快,几乎要走。

四年里颜帝虽未来过一次,但吃穿用送来的无一不是宫里最好,连颜帝自己也用不上陈太后这般的。但陈太后回了头,只这一眼,他的脚被牢牢钉住了,再转不得身。

陈太后老了不少。昔年颜帝对她印象,便是美。所有人都说她美,连他父皇也看之不厌。他会在她抱着弟弟时偷偷地看,看她温柔又幸福,那般充斥着慈爱,只觉后宫无人及的上她。

陈太后的表情在刹那间有些古怪。颜帝喉结在颤,走上前给她请安。

静了会,陈太后淡淡开口:“皇帝来了。”

“儿臣不孝……”

陈太后冷笑一声,“哀家怎敢让皇帝觉得自己不孝?皇帝做什么都是对的,哪里会不孝?”

颜帝不恼,在他看见太后的苍老之后,只觉太后再做什么,他都不会恼了。“儿臣四年未来看母后,母后这些年来受苦了。”

之后,便是久久的沉默。太后望着那梨树,风起,当年爱子吊死的那根枝杈稳稳地横在原处,任枯叶飘落。

“哀家原本……是不会寂寞的。”太后缓缓道。

颜帝心中一哽,循着她视线望去,“倘若儿臣说,若弟弟当日不做傻事,我会留他一命,母后信么?”

太后道:“不信。”

颜帝侧颜刚毅,他闭上了眼,一样静了一会。

“母后,弟弟生下时,儿子已经记事了。”

太后亦合上眼,不再言语。

颜帝道:“太傅教过儿子,为人不可偏幸。李斯死,赵高专政,佞幸当道,秦三世而亡;汉高祖专宠戚夫人,高祖崩,戚夫人沦为人彘……儿子恨弟弟,确实恨。”

“除却儿子要人伐树之时,母后从未正眼看过儿子。”颜帝叹了口气,起身又跪回去,“母后看儿子,除了冷淡,便是恨。儿子想看母后旁的样子,只能在母后抱着弟弟时偷偷的看。纵再恨弟弟,儿子心中,始终更记挂着母后啊。”

太后睁开眼,一时有些不适应这庭中光线,她半眯着眼,看着颜帝。

颜帝直直望着太后,眼眶已些许泛红,“倘若死的是儿臣,母后会否会去儿子殿中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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朗宁躺在床上,前来探望之人不少,今日夜里却来了位稀客。

是齐王。

“王爷深夜来访,朗宁感激不尽,招待不周,咳……还望王爷见谅。”朗宁撑着身子要起身,可手臂无力,一使劲便打颤。齐王忙上前把他按回床上躺好。朗宁这一折腾,面色越发的白。

齐王见了亦不免心疼。明氏从前闹着说朗宁蓄了胡子笑起来奇怪,不笑又凶得吓人,朗宁便一直未蓄胡子。男子不显老,朗宁又生得俊秀,这人称的美玉郎病中苦痛任谁见了都不忍。“玉大人病着,又何必多礼?”

只是齐王这不忍朗宁是受不起的。四年前宫中政变,齐王得以保全,城府之深自不必说。他曾为颜帝老师,深知这兄弟二人面和心不和。想到这,朗宁心中一片凄凉。那个人那些个兄弟,他与哪个和过了?

齐王来访有笼络之意,却又是在深夜。古人云,夜不聚会。齐王自有见不得光的话要说。

“多些王爷体谅,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贺咏正有此意。”齐王以名自称,目光依旧柔和。“玉大人绝非平庸之辈,贺咏早先便仰仗大人文采,大人的文章字画,贺咏府上也藏了不少。大人四年前却贬至了太常少卿,实在是屈才。”

“先帝拂袖,我功名利禄之心便被冲淡了不少。普普通通,也无甚不好。”

“大人叫我有话直说,自己却绕起弯来了。”齐王笑道,“大人难道不是在躲避下?”

朗宁道:“王爷说笑了。”

“大人何必不承认?大人八尺男儿,又是有家有室,不愿屈居男儿身下本是自然的,若换做贺咏,也必会与大人做同样选择。”

朗宁蹙眉,“王爷这话我不敢接了,朗宁有家有室,不敢担此死罪。”

“大人以为逃避便可了么?大人以为逃得过?当年殿试之上语挫同届新儒夺得状元的玉朗宁怎会是个遇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