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1/1)威斯特的夏天 / 奈晚歌


——真没想到,自己都已经是活了半个多世纪的‘老头子’了,居然还会因为一个年轻男孩的态度而心烦意乱、忐忑不安。

闷闷不乐看着盖乌斯端起他还没喝完的汤放到一边,威斯特扁扁嘴,有点搞不清自己心里那如同坠了铅块般的轻微撕扯感是怎么回事。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找他好好谈谈呢?”

把今天要碾磨的草药连同碾钵一起塞到棕发少年手中。老医师瞥了眼他确实萎靡不振的脸色,想了想,还是叹口气,又把东西从他手里抠了出来:“我了解梅林,他不是那种会无缘无故发脾气的人。你们那天在森林遇到事他跟我讲了,虽然不清楚他在顾虑什么,但如果你不去问,是永远也不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东西的。”

“去吧,今天给你放半天假……但是等你回来要好好去把我养水蛭的缸刷一遍。”

“……ood,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碰那个恶心的玩意儿了。”

“别嫌弃,男孩。没有它,卡梅洛特一半的人都要因为没有药引制药而死去。”

“所以这个时代我唯一不会放进嘴里的就是你做的药水,盖乌斯。”

“……”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却也依言站起身。威斯特敏捷躲过老医师作势要挥过来的药杵,吐吐舌头,转身闪进他和梅林的房间里不见了。

……

因为晚上研读咒语到很晚,早上又走得很急,当梅林想起自己似乎没有像往常那样把魔法书藏在地板下时,他还是略微有些心慌。毕竟盖乌斯的小屋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公众场合,而威斯特又秉承着二十一世纪根深蒂固的*意识,从来不会乱动他的东西,能够发现他这点疏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在亚瑟去议政厅召开圆桌会议的当口,他偷偷从王宫里跑回了家,以免自己隐藏了几年的秘密真因为这个小失误而曝光。

匆匆忙忙从盖乌斯临时堆放的草药上跨过,黑发法师看着满地泥土心塞了会儿,随即便想起自从威斯特入住之后这些已经不需要他来打扫。可是,当他总算松了口气,去推自己房间的木门,结果却看到那个这时候本该去帮盖乌斯送药水的少年正抱臂靠在窗前不知想些什么时,他发现自己其实还是放心得太早了。

“梅林。”

似乎并不惊讶他的出现——事实上,梅林一直十分怀疑究竟有没有人能在威斯特毫不知情的情况下靠近他一百米以内。余光瞥见本来放在他枕边的魔法书已经不见,床单和被子也都铺得整整齐齐,男仆猜测,那一定是被他的室友给收起来了。

“我帮你收好了。”从他的目光落点就知道男孩在想些什么。威斯特无所谓耸耸肩,算是给了他一个彻底的安心。

犹豫了下,随即还是点点头。梅林颌首向少年表示着感谢:“麻烦你了。”

“哪里。”一直在观察着他的每一点神情变化,自然知道男孩依然放不开对自己的芥蒂。威斯特叹口气,眼神有点无奈:

“所以,我们现在能好好谈一谈吗?”

……也罢。

想了想,也没有拒绝。这三天来同样不怎么开心的梅林偏过头,看向那双如海洋般蓝到惊心动魄的眼眸。明明那么适合澄澈似水,溢满令人安心的温柔,此刻却因着自己而分外落寞。

像是被什么拼命撕扯,他心口突然一痛。

……

每一个人的生命中总要有个值得停住地方,才能学会如何前进,而不至于迷失方向。

至少在那天晚上之前,梅林一直都是这么以为。他虽然看起来天真单纯,不谙世事,但这并不代表他从未直面世态炎凉。无论生离还是死别,无论挚爱还是仇恨,命运的长线在他掌心缠绕了一圈又一圈,也逐渐在心脏上包裹出刀枪不入的盔甲。他向来容易被那些虚无缥缈却有迹可循的东西所卷挟,因此,在一次又一次亲身印证命运箴言的现在,他似乎也没法说服自己,那时在森林里所见所闻,都只是德鲁伊和他太过小心翼翼的错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