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柯尔缓缓松开白色兽人，面对他依旧冰冷的面庞，

想问，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为了打破沉默，於是柯尔便转而问道：“对了，今天萨拉说的话，是什麽意思？”

“话？”眨眼表示不明白。

“就是他对莱伊说的话。”见莱伊反应如此激烈，柯尔很是在意。

动了动嘴唇，白色兽人停了片刻，轻轻退後几步，才硬生生回答道：“我不知道。”

看样子是不想说。

柯尔叹息一声，也不强逼，只是无奈耸肩，然後提起水桶，道谢道：“谢谢你的帮忙，晚上危险，早点回去。”

说罢，便转过身。

然而没走两步，突然从身後的黑暗中传来低低的一声：“帕兰奇。”

细若蚊声。

“嗯？”柯尔转身。

白色兽人凝视著柯尔，又一次轻轻地开口：“我叫帕兰奇。”

“帕兰奇。”重复念著他的名字。

“我的名字，叫帕兰奇。”说著，白色兽人忽然朝这边露出一抹浅浅的笑，就像梦一般不似真实。

可胸口还残留著他温热的体温。

薄雾轻轻笼罩著，白色兽人静静凝著这边，等待柯尔回到小屋，再次回首，他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一切又归於平静。

於是长叹一口气，亦走进房间，莱伊依旧沉睡，不见醒来。

柯尔静静守著他，注视著眼下安详恬静的面容，不知道当初莱伊是不是也像现在这样守护著自己呢？

“总觉得在哪里见过那孩子。”不禁伸出手，轻轻碰触著他的眉心，然後鼻子，嘴唇，下巴。

“是我自作多情麽。”好奇而无奈地自言自语，柯尔默默收回手，视线却还留在莱伊身上，久久的，只得叹一口气，苦笑著摇头，“不仅是那孩子，还有你。”

也许是自己自作多情也不一定。

不清楚之前有没有这样的感觉，但，自从他醒来，跟莱伊相处的这些日子，柯尔渐渐被这个狡猾又温柔的的兽人吸引，他什麽都不说，但柯尔能感受得到，莱伊心底的温柔与情意。

一个人可以不停的说谎，但他的眼神却无法掩盖真心。

“告诉我，我不是在自欺欺人。”

老实说，今天萨拉说是自己的伴侣时，柯尔有些慌张，不知所措，而当他听见莱伊反驳时竟微微产生了窃喜，尽管不明显，但他看得到莱伊眼中的怒火，但是，他很快明白莱伊发怒的来源并不是因为自己。

而是自己的“伴侣”，莱伊曾经提及的“他”。

然而“他”是谁，柯尔完全想不起来。

过去对自己来说，就像是无法找寻的空白，没有源头，更没有任何的轮廓或者踪迹可寻。

自己的伴侣，也许是对莱伊很重要的人？

柯尔缓缓沉下目光，望著莱伊，又是长长的一声叹息。

“你是为了他，才留在我身边的吗？”像是询问，但更像是苦味的自述。

转而望向屋外依旧阴沉的天色，柯尔再次轻轻握住莱伊的手，不再靠近，而是隔著一段距离的守护。

沉沉夜色，先让人看不清的是彼此的脸，然後是心。

世界先是变黑，然後变暗。

又是梦。

血淋淋的梦。

噩梦中满手血腥的自己，不停抚摸著瘫倒在自己面前，手无寸铁，面色惊恐的孩子。

四周都是嘈杂的声响，什麽都听不见。

默默注视著孩子眼瞳中的恐惧，还有紧缩瞳孔中的自己。

然後，自己扬起了手。

“不要！”

谁的声音？

如此的熟悉，亦如此的悲伤……

然後有人从身後抱住了自己，并不停地大喊著自己的名字。

“求你了，柯尔，停手吧！你这样……他也不会开心的！”

不知为何，听到这个声音，胸口一痛，而自己片刻的松懈竟令那个孩子跑了，望见那孩子没命跑远的背影，自己则默默回头，冷冷地望著身後正泪流满面的人，他的嘴角溢出鲜血，身上，还有头发也全都被血染红，唯有那双正在流泪的金瞳，毫无惧怕，用夹杂著悲伤又温柔的目光看著自己。

“柯尔……收手吧……”

越是这麽劝阻，自己就越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