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1/2)帝策臣轨 / 竹下寺中一老翁


谁知,一纵马,一扬鞭,便是一别永年。

浑浑噩噩间,突然感到周身一暖,随之扑鼻的便是熟悉又陌生的香气,龙涎香的味道。

龙涎香......

顾秉一惊,果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被轩辕拥入怀中,轩辕时不时还轻拍他的后背,用一种极其别扭的方式,如同哄孩子一般。

直到听到清心的惊呼,顾秉才缓缓挣开,仿佛刚刚那一盏茶的功夫只是一场梦,一场空梦。

虽然那场梦,可能比这一生都要漫长。

顾秉听见自己淡淡问道:“何事?”

悦君楼依然熙熙攘攘,周琦站在窗边向他招手,顾秉兴冲冲地过去,周琦却递给他一张茶单,说道:“勉之现在也是一州刺史,封疆大吏,还不赶紧请客?”

顾秉点头,低头却看见白色的茶单上朱砂纂体,“忘川茶”三字血红刺眼。

猛然抬头,只看见周琦笑容飘渺,身体向外飘去。顾秉追上,刚碰到衣角周琦就如残破瓷器一般,碎成千块万块,直至化作粉尘。

顾秉大恸,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回头却发现轩辕带着曲江初见时嘲讽的笑容远远冷观,他的眼里,不带任何善意。

“清心!”顾秉坐起来,里衣薄被俱被冷汗浸透,心跳如鼓。

清心怕是睡熟了,半晌未应,顾秉起身自己倒了杯过夜的凉茶,一口下去,一直冷到心底。正值初一,本就没有月亮,灰黑的流云又遮住若隐若现的星河,整个嘉州的人似乎都在甜梦之中,刺史府安静的可怕,墨色的夜里,死寂一片。

顾秉踉踉跄跄地冲进禅室,跌坐在蒲团上,心中口中默念。

“一切诸法本,清净常湛然。报对从心起,苦乐非外缘。...念尔一生中,颠倒相引牵...冥冥何见晓,悠悠如逝川。鯈欻红颜灭,挥霍入黄泉。善恶无二法,是非同一源。见者生分别,良由心识昏...哀哉迷惑子,正道不知存...若然辩存殁,寂灭即归真...天地为大治,无意在人人...驰心向外境,幽昧无涯津。凡诸功德藏,以讚叹为首...假名本自无,权变何常有。颠倒不觉悟,昏迷来日久...身心既清净,永劫无灰朽。昔闻持戒者,忍辱生端正...音声自柔软,慈悲出本性。慧源犹橐籥,定心如水镜...”

往生救苦妙经,念个万遍亿遍,也只是自欺欺人罢了。逝者若尘寰未尽,怕也未必能往生,就像生者的苦厄,不会因为念诵而减轻分毫,生者的罪孽,终究还是得用余下的生命去担负。就像他顾秉,能将清心咒倒背如流,唯一的一个童子起名清心,清心寡欲挂在嘴上,可到了最后,乱的是谁的心,蠢蠢欲动的又是谁的欲?

“颠倒不觉悟,昏迷来日久。”顾秉把这句话反复念了几遍,闭上眼睛,空室之中,呼吸也慢慢平静下来。

可是,一片虚空荒芜之中,依然有淡淡的龙涎香味纠缠不去。

第九章:强吟风景乱愁肠

安义带来的侍从已经开始准备行装,皇帝出京月余,是时候回去了。

赫连杵驾着马车找来的时候,顾秉正带着清心在嘉州四处游荡,采办些西蜀土产让轩辕他们带回去。

“勉之老弟,上车吧!”赫连杵执着鞭子招呼他,钟衡臣坐在他身旁,没精打采的样子。

顾秉有些茫然,问道:“去哪儿啊?”

赫连杵还没回答,马车里一个带笑的声音传过来:“顾秉你好大的胆子,之前允诺过带我们往竹海一游,才过了没几天,竟然就忘得干干净净,君子贵在践诺,勉之,你不会要当小人吧?”

顾秉苦笑,从清心手里挑了几样小食,便上了车。

轩辕斜靠在车厢里,旁边安义用一鎏金小釜煮着茶,香气四溢,似乎是今年新产的银针。

顾秉在车帘旁跪坐下来,把手中的吃食交给安义。

轩辕好奇地探头过来,拿起一块蜂巢般的酥糖看顾秉:“这是什么?”

顾秉笑道:“这叫做窝丝糖,因其状似丝茧而得名,臣记得陛下喜食甜食,不妨尝尝。”

轩辕放入口中,顿感糖丝细如发线,松酥细腻,香甜可口。顾秉见他凤眼都笑眯了起来,也跟着淡淡地笑了:“陛下,这里还有寿星橘,樱桃蜜饯什么的,陛下启程时不妨带在路上吃,消疲解乏。”

轩辕留意他神色,点头:“勉之破费了。”

顾秉低头微笑,安义公公在旁道:“陛下这个倒是不用担心,顾大人无妻无子,侍从也不多,顾大人的俸禄怕是根本用不完,我们难得来西蜀一趟,占他些便宜,顾大人应该受宠若惊。”

轩辕斜他一眼,却听见顾秉道:“臣的俸禄本就是陛下所赐,别说吃些山野粗食,哪怕全都捐给大内,也是合情合理,荣幸之至。”

轩辕用手中折扇敲顾秉头一下:“为官看你蛮精明的,怎么为人处世还是这么缺心眼,小心哪天被他们几个卖了去,怕还抢着帮他们数钱呢。”

顾秉谢过安义递来的茶水,也开玩笑道:“臣好歹也是个四品官,就算公公或是周玦几个真想卖,恐怕还没人敢买吧?”见轩辕忍笑,便剥了个蜜饯给他:“何况,臣一个大男人,既不能操持家务,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连吟诗作赋都只是庸庸,买臣去怕也只能做个西席先生了。陛下周围都是人精,这么亏本的买卖才不会做。”

轩辕抚掌大笑,车外的赫连也跟着起哄:“陛下要是愿意卖,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