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节

(1/1)叔,再爱我一次 / 屏幕白光


“那他最喜欢什么?”

“小的也不清楚。”

“你不肯说,就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下去吧。”

小厮脸上一垮:“二爷?”

“给我滚出去!”我大吼,故意让屋外的人听见,“你当我不知道:他那么清楚我的行踪,要不是买通了院子里的人,怎么可能?我也不追究到底是谁,还是你们全都有份。不过以后给我记清楚了,要么你做得天衣无缝,要么你就干脆不要做,否则被我发现,我的手段比你们少庄主也不会差的!”

小厮连连磕头:“小的不敢、小的小敢!”

“滚!”

小厮连滚带爬地出去。

屋里重归安静。

锦衣玉食的你,不理解别人的痛吧?不理解那个孩子,在那样不堪的情境下,还要逆境而上、强大自己的心吧?你理解不了他的痛,所以,对他那样残忍。

我只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样邪恶过,至少在这一刻,愤怒烧光了我的理智:那么,就稍微惩罚你一下,让你也体会体会,小喏这个孩子,一直以来,是有多么屈辱地活下去的吧!

这几乎、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错误的决定。

☆、云深

杨州的夜空有多少星星,这一天,就有多少名人贵客,带着数不清的珍奇异宝,笑容满面地祝贺沈织锦十五岁的生辰。

美酒晃动着琥珀色的光泽,舞姬们扭动着水蛇一般的细腰,众生笑谈之中,数笔生意、数桩摩擦皆尘埃落定。

火树银花、滔天鼙鼓,这一场罕见的热闹轰动,这一次响彻州府的华美庆生,它的主角——年仅十五的沈织锦,只是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台阶的最上方。夜幕深沉,饶是灯火通明,也照不进那一双漆黑的眸子;饶是众生热闹笑晏,亦挥不去他眼中沉沉的冷寂。

究竟是什么,令这样一个俊秀无俦的少年,在他本该鲜衣怒马、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年纪里,犹如看透世情的老者,冰冷地、沉寂地、看着这一场恰似举国欢腾的盛宴。

“二庄主。”

我回头,见一名花发老者,正执杯看我。

“在下枫华堡主枫一岚,久闻二庄主威名。”

“岂敢。”执杯对碰,饮尽。

枫堡主离去,又有人接上:“在下擎天帮主方尘,慕二庄主英名甚久,干了!”他仰头饮尽,将杯倒立,未见一滴酒落。

我不得不同他一样,饮尽后将杯倒立:“承蒙谬赞。”

再有人接上:“在下……”

如此车轮之战,不过半个时辰,我已有些招架不住,寻隙溜出大庭,沿白玉通道,穿过月门,躲到后院中来。吹了吹凉风,晕眩感渐退,唤来小厮:“庄主若问起,就说我不胜酒力,回房歇着了。”

“是。”

坐了一会儿,离宴散还有段时间,便唤人点了蜡烛,放下棋般,独自动奕。

下了若干子,越发不懂一人下棋之乐。书中那些高人,左手对奕右手,还下得其乐无穷,甚有心得,于是,却是遥不可及。

棋嘛,还得有对手,方才有意思。

不轻易的,手拿棋子敲着棋盘,却原来,我连一个陪我下棋的朋友都没有,却原来,我自认聪明,其实愚蠢;却原来,人人心如深海,算计分明;却原来……

“公子好生清雅。”

一声如银铃,却比银铃低沉更入耳。抬头看去,他一身如雪白衣,飘然拂花而来,如九霄之仙,轻易入得凡尘。

风起涟漪,吹不散这初见惊鸿。许是这样的开头,才不负人痴一场。

灯花乍起,我漫然回神,见他步态姿仪,微一颔首,便胜却身后一片幽烂粉桃:“在下云深,扰公子清静,还望恕罪。”

“我本就闲极无趣,你这一来,倒成全我求一棋友之心,若云深不弃,可否与我对一场?”

“棋艺疏漏,勉力一试。”

当下唤人上茶添点心,他施施然坐于对面,烛火幽幽下,一张秀净到极致的容颜:“劳烦小哥去前庭,寻一寻一名身着红衣、急若弥猴挠腮的僮子,告知他我在这里,却不要上前打扰,时辰一到,我自会过去。”

小厮应声而去。

我与他对看一眼,笑道:“我道何人如此风采卓绝,原是‘阑珊楼’云深公子,幸会!”

“不过是大家赏脸,给口饭吃罢了。”他执起黑子,“公子不介意吧?”

我摇头:“理当客先。”

啪。

他落一子。

啪。

我落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