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祁然本以为他和江洋就此再无交集了，他其实不太担心江洋会变成江涛那样的恶棍。因为江洋骨子里还是一个好人，他知道什么事情玩玩可以，什么事情不该去做。他面上混混度日，心里却清清楚楚。

张祁然和江洋再见面的时候他在a市的刑警大队当了一个小刑警，那时据他们分道扬镳已经过去了十年。黄昏时候，他在宿舍楼底下看见分别多年的江洋，江洋比高中的时候瘦了好多，几乎不成人形，脸色也苍白如纸。他对张祁然笑，说：“祁然，我没地方去啦，你能收留我么？”

张祁然的室友早就搬了出去，江洋便占了他的那张床。江洋脱下衣服的时候，张祁然看到他皮肉下根根突起的骨头，苍白的皮肤上布满了各种自虐留下的伤口。

江洋和张祁然说，一年前，江涛让他去一趟香港，江洋茫然地飞过去，还以为能去香港玩一圈，下了飞机就被人带走了。那些人是香港的黑道，他们从江洋的行李里翻出了一袋江涛塞进去的水果，江洋才发现水果里面塞的全是毒品。

他发了火，问江涛为什么要把他当运毒的工具，江涛说：“江洋，你已经不小了，还想继续玩过家家的游戏么？”

江洋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宠他的养父突然面目狰狞了起来，他让江洋贩毒、杀人，江洋混蛋事干的不少，但是真的要闹进监狱去的却从没干过。他被江涛押着用枪对准别人的头，他恐惧得根本无法按下扳机。

江洋无法忍受江涛的暴政，在江涛面前大闹了一次。江涛漆黑的眼睛盯着他，冷笑道：“江洋，我养你这么多年，不是让你来受宠的。我养的不是儿子，是恶棍，如果你再杀不了任何人，就换你自己来接受惩罚。”

可是江洋依旧冥顽不灵，他在外面无法无天，用过最牛逼的工具也只是冷兵器，什么时候真的拿枪杀过人？他的手握着枪都会抖，更别提用枪杀人了。

江洋被江涛抓了起来，他把江洋关进一个四面无窗的房间里，把他五花大绑，喂他会上瘾的毒品，只有他杀一个人才能换取下一次的毒品。江洋刚开始还抵死不从，毒瘾发作的时候他像个疯子一样嘶吼，抓挠着自己的身体，用仅剩的理智把枪踢到他看不见的角落里。黑洞洞的镜头对着他，把他所有狼狈的样子全部记录了下来。

江洋曾经想过自杀，当然是没有成功的，死永远比活着容易。由于他的毒瘾还不是很深，用极大的自制力还能克服一阵子。他从崩溃中慢慢冷静，找回了理智，他开始假装配合江涛，说他暂时无法杀人，不过他可以替他贩毒。江涛那时对江洋有所低估，他以为江洋是几袋白粉就能搞得定的没骨气的坏胚，却不知江洋在替他做事的时候就开始谋划反击。他趁江涛松懈的时候，偷出了他的一些机密文件，逃出重重围堵，找到了张祁然。在张祁然的帮助下，他带出来的文件成了致江涛于死地的证据。江涛入狱之后，江洋便知道他会有再出来的一天，于是隐姓埋名藏在a市的闹市区里，躲避江涛其他人手的搜寻。

“不过他也需要收入，他一直对电影感兴趣，便上网找了一些剪辑的活，后来被一个大导演发现了，剪了几部电影，我看过，挺不错的。”

苏星宇沉默不语，他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缩成一团。他隔了许久才喃喃道：“我不知道他经历过这些。”

张祁然说：“他看起来笑容满面的，心里却很难装进人，连养父都能这样对他，他很难再信任任何人了。”

苏星宇笑了笑说：“难怪他那么冷血，我觉得我拼了一腔热情给他，他却从未有过任何回应。”

“他顾虑太多了，”张祁然说，“江涛不死，他一生难以感到安全。”

苏星宇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站起身来，对张祁然说：“你先好好呆在这里休息，我会找人保护你。我明天还有工作，先去休息了。”

张祁然点点头，说：“谢谢苏少爷了。”

“没事，你是他的朋友，便是我的朋友。”苏星宇说。

苏星宇出了房间，他并没有像自己说的那样去休息，而是打了一个电话，他对着电话那头低声说：“你说今天有个姓江的男人去你那家医院进行了秘密治疗，能给我描述一下的他的长相么？”

苏星宇的眼神沉寂冰冷，在听到电话那头的回答之后，他慢慢挑起唇笑了。他这个笑容和他的哥哥苏星寰笑的时候极为相似，那是大权在握的时候才有的自信的笑容。

“我知道了，请帮我看着他，以后的事情还得麻烦你了。”苏星宇说。

第十二章（下）

冬天已经到了末尾，处于温带的d国天气渐渐回暖。江洋的生活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他把咖啡店的工作辞了，他无法面对安妮每天打量他的目光，和当红明星在工作的地方翻云覆雨，还被自己的同事看见了，要还想若无其事地去上班，他的脸皮还没那么厚。

这天下课的时候，同班的那个叫唐婉的女孩子对江洋说：“江洋，你看起来气色好了很多啊。”

江洋从书本里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她。唐婉在他前面的座位上坐下，说：“感觉你整个人都比以前精神了，是不是苏星宇新电影上映的缘故啊？”

江洋失笑，唐婉就是他们班上苏星宇的脑残粉之一。她那天宣传会去看了现场，据她手足并用地转播报道，江洋知道了那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