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立是一个很少难过的人，但是在这个冷冰冰的夜里，狭窄的小阳台上，他觉得他挺难受的，连烟都觉得是苦的。

勉强又抽了两根烟，程立还是回去躺着了。向东依然睡得很安静，可他却丁点睡意也没有。

一连几个月，程立都时不时的会做这个梦，每一次他都会听到那句“程立，再见了”，然后被那个平静无波的声音惊醒。醒来之后，程立下床抽烟，然后继续失眠。因为失眠，连zuo ai都兴致缺缺草草了事。

“没事吧，怎么又醒了？”程立一贯睡觉像死猪，叫都叫不醒他，这阵子，却每天晚上起夜。

“做个噩梦，没事。”程立缓过一口气，既然向东醒了，他也没出屋，直接在床上抽烟。

“你那个生意可不可以不要再做了？白天不做亏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门。”向东不知道程立梦里面的场景是什么，他只觉得那是程立做了亏心的事，害了人命，人家夜里来找他了。

“这个世界上哪有鬼啊？没事，睡觉吧。”程立不信鬼神，他更不怕鬼，只是他梦里的场景比鬼魂更恐怖。

“程立，算我求你了。你别做那些伤天害理的事了，早晚要遭报应的。现在你钱也挣了不少了，我们安安稳稳的过小日子多好。”向东一直不喜欢黑社会，除了父亲的原因，更重要的就是他真的不喜欢那种随时可能失去爱人的不安稳生活，他就想程立一直能在他身边。

“我这高中学历都没有，不捞偏门我能干什么？”程立不是没想过金盆洗手，但是他真的除了心黑手狠，不会别的。他总不能去给小区当保安吧。

“我们可以一起做一些小生意，开个小超市小饭店什么的，我们这么大的人了，总不会饿死。”向东虽然在职场混了几年，但是对于生意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以为小生意说做就能做了。

“现在小买卖不好干。”程立最开始就是收小买卖人保护费，那些人被他们欺负，还要被城管欺负，活得憋屈不说，忙活半天也挣不了几个钱。所以他觉得向东挺异想天开的。

“我也没什么大理想，能糊口就行。”向东的理想很小，他就希望和爱人、儿子，一起踏踏实实的生活。

“我仇家多，上岸之后也许就死无全尸了。”程立没杀过人，但是他没杀过人不代表他的仇家不想他死。一旦他没了势力，真是说不上哪天就人间蒸发了。

“你就找借口吧，现在治安哪有那么不好，警察会保护我们的。”向东哪知道黑暗世界的可怕，在这个世界的阴暗面，另有一套他听都没听过的规矩。

程立不再多说什么，社会人指望警察保护？简直是笑话，只要你不能定期上供，第一个灭的就是你。最后一根稻草，到底还是压了上来。他和向东，虽然起点相同，但是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块，更走不到终点。

第64章 罪人（上）

几天后，王强一审判决下来了，死刑缓期两年执行。王强死不了了，在号子里老实的话关个十几年也就出来了。当然他死不死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他在最后陈述中没有胡说八道。

程立是和小北一起在办公室看的全程，最后陈述结束之后两个人都是长出了一口气，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这回安心了吧。”程立说。

但是小北并没有回应他，依然呆呆的坐在沙发上，双眼紧紧的盯着电视屏幕。

“咋的，傻了？”程立蹲在小北面前，看着他，然后用手拍了拍他的脸，希望在他脸上看见点高兴的表情。

然而他并没有看到任何表情，小北避开程立的眼神，拍掉他的手，整个人窝在沙发里，轻声说：“能不能让我自己待会。”

程立没有勉强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走出了办公室。

一个小时之后，小北来到程立办公室，表情轻松，但是红肿的双眼出卖了他，程立知道他哭过。这种如释重负，死里逃生的感觉，程立太懂了。

“走，跟哥出去庆祝一下，叫上弟兄们一起。”

“嗯。”

小北很久没有和程立还有那帮兄弟混在一起了，这一次大家劫后余生，确实值得好好庆祝，他没有拒绝的理由。

晚上，程立带着小北和老三他们一帮兄弟来到了自家俱乐部，歇了业，整晚庆祝。底层的兄弟在打听，核心兄弟和程立小北一起在vip包房玩。大家喝酒，打牌，闹的不亦可乎。小北也扯开扣子，盘腿坐在沙发上把扑克甩得啪啪作响。程立则抱着胳膊站在他身后看着，尽管皱着眉头，可眼里全是宠溺的笑意。小北牌打的臭，还把把都要当地主，每次都被群拍的很惨，净往出掏钱了。不过他一直笑着，掏钱的动作也特别痛快，输得多也不急眼。

后来兄弟们看小北一直往外掏钱，心里都有点不好意思。但是有的时候，运气和水平在这摆着，大家想放水也不那么容易。

“大嫂，咱们一直在这儿玩也没啥意思，要不你给大家唱个歌呗”一个兄弟提议。“对呀，大嫂唱一个，早就听说你是歌星了。”

小北笑笑，难得有点不好意思，打哈哈道：“什么歌星啊，猩猩还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