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灯火通明的城市不同，高楼大厦渐渐淡出视野，山川迎面而来，灯火越来越暗，漆黑的夜里树木影子张牙舞爪摆动，撕扯着黑暗。

卡洛斯踩着油门，车子的速度越来越快，但不够，还不够，没有什么追着他们，他却想甩开什么，如果速度是一种放肆，那么奔跑起来，疾驰起来，是不是就能把所有一切甩在身后，什么也不想，什么也缠不住他。

卡洛斯看着前面被车灯驱散的黑暗，眼神渐渐沉下来。

车速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利希特觉得不太舒服，他漫不经心瞥了仪表盘一眼，即使在无人的区域这也是严重超速，而卡洛斯转弯、哪怕是急转弯的时候竟然也不减速，车子风驰而过，绑着安全带身子也会歪斜，在夜里寂静的道路上，卡洛斯突然就从散步变成了飙车。

速度也是一种激情，它刺激着人的头皮和心脏，利希特近来多数时间在睡觉，在这么高的速度下脑子有些晕，可他什么也没说。

绕过山路，眼前突然出现平坦的大路，往左边通着一块正在修葺的平坝，连着江边，尚未完工，直走又会进入新的山路，卡洛斯突然猛打方向盘，朝着左边冲了下去。

利希特望着路的尽头，无动于衷。

二十米、十五米……离江岸的距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短，尚未完工的警示牌在车灯的照耀下格外醒目，但卡洛斯笔直的朝着前方冲过去，丝毫没有要停顿的意思。

利希特眼神终于动了动，但依旧麻木的看着前方。

十米、八米……依然没有停顿的意思。卡洛斯发了狠，一脚将油门踩到底。

利希特瞳孔猛地一缩，他朝驾驶座扑过来，伸手猛得打转方向盘，同时按下了停车按钮。车轮与地面摩擦急刹的声音在耳朵里刮过，车子打了个弯，不再笔直前进，在离警示牌还有两米的地方侧停，不动了。

利希特解开安全带抓着卡洛斯的胳膊狠狠把他按在座位上，多日来如同木偶般波澜不惊的他此刻眼中盛满了怒火，那清冷的眸子终于被点燃。

利希特呼吸粗重急促，胸膛上上下下，看样子气得不轻，眼睛里的怒火可以灼伤人，被这样的怒火扑面袭来，卡洛斯双眼反而明亮了。

“哈哈哈……”

卡洛斯捂着眼睛笑了。

“你舍不得我死。”

利希特抬手，在他脸上砸了一拳，把卡洛斯脑袋打偏过去，他下一拳头没能接着落下来，因为卡洛斯抓住了他的手腕，长腿一伸，立刻将两人位置颠倒，换他把利希特压在了驾驶座上。

利希特咬着牙看他。

他满意的看到那双多日来死灰的眸子终于染上了不同的情绪，即便那是怒火也没有关系，只要能重新点燃火焰，他并不在意丢进去的火种。

况且——

“等这么久才有反应，让我猜猜你脑袋里想的什么。”卡洛斯用另一只手轻柔的摸索着利希特的脸。

“你最近脑子反应慢，比较迷糊，面对刚刚的情况第一反应不是恐惧，是无所谓，甚至觉得就这样下去也行，但是——你很快想起来我还在。你怎么样没关系，但我不能有事，所以你身体终于肯主动给出反应了，是不是，利希特？”

作者有话要说：

看到上一章有九条评论，于是想了想，追加红包，九个人都有哦0v0我人好吧~~

第38章 荣耀（九）

利希特胸膛起伏，呼吸不稳，明显火气还没消，他狠狠盯着卡洛斯，恨不得把他按着揍一顿的模样。

卡洛斯刚被他揍了一拳，要不是利希特武力值不够，大概这会儿真被按着打了。

“利希特？”

利希特喘着粗气，慢慢平静下来，这么多天来他终于肯说点不一样的东西了。

“放开。”

卡洛斯根本没用多大力气，就是怕利希特挣扎起来伤了他，毕竟最近这人还病着，虚弱得很，轻轻松松就能把人撂倒。

“你好不容易肯开口和我说说话，我看这姿势挺好。”

利希特动了动手腕，理智的没有选择挣扎，冷哼一声偏过头。

“介于你近来不想说话，我没法把你的沉默当默认。其实除了在乎我，还有个可能性。”卡洛斯道：“那就是人在危险靠近时候的本能反应。你看，很多人嚷嚷着找死，但是在真有什么事的时候跑得比谁都快，证明还是想活的。我倒是希望是这个，至少……”卡洛斯捧过他的脸，几句未尽的话消散在叹息里。

卡洛斯将座位往后放了放，留出更大的空间给两人，他把头靠在在利希特肩头，他终于是创造出能让利希特不再把话当耳旁风的机会，不趁机把人挖出来，就怕他之后还会陷进更深的状态里去，有什么话必须这次全部吐出来。

正好这段时间他也憋够了。

“我知道你一下放弃坚持了十几年的信念，心头空洞不是说补就能补上的，那毕竟倾覆了心头以及建立至今的大厦。但是只要基底和瓦块还在，我们来重建好不好，如果连基底也没了，那我们就从头开始。”

卡洛斯的声音就在利希特耳畔响起，温柔又强硬的灌进他耳朵里。

“你没有丢失全部，我还在，维兰特也还在，你选择了我不是吗，我留下来了。”

兴许是太久没说话，利希特开口声音干涩，“你是想让我换个生存的理由？”

“换种方式活下去，有什么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