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界只一个沈慕离，实在是太冷清了。

他本质上并非能够忍受寂寞的人。

事实上他问过沈慕离是否会觉得寂寞，一个人呆在那个虽然美丽却空旷的两仪界。话一出口，安璟便觉得不对。慕离是两仪界灵，那里即是他的故乡，怎会如自己一般呢。安璟总会下意识地将这个美丽得过分的界灵当做人类对待。

寂寞吗？沈慕离从未想过。前半段人生永远鸡飞狗跳，活着已是那般不易，又哪来的空闲思索寂寞。寂寞也只有空闲时才会觉得吧。后半段人生致力于作死，心事已成魔，如何会觉得寂寞。寂寞也是一种奢侈的情绪啊。

两仪界虽然空旷，但他本就可以随意离开，又何谈寂寞呢。可沈慕离并未回答安璟，心湖里微波很快归于平静。

……

安璟没有想过，明明一切已经改变，自己为何还会遇见这人。对方仍是相貌清俊，笑容里阳光闪耀。商祈，他在心里念着他的名字，难得有些迷茫。

一直以来安璟都认为是自己克死了这人。这世界上对自己好的人总是不能长命，很长时间安璟觉得自己是不详之人。哪怕是换到现在，他心里也仍然是有着心理阴影的。所以一直刻意不去找到这个人。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呢？”沈慕离道，看过安璟记忆，他当然认识眼前的商祈。

是他将无家可归的安璟捡回家的。商祈并非烂好人，他与安璟曾有过一面之缘，在安璟被赶出安家之前。就是这一面之缘，安璟小少爷的一句话，交给了商祈一笔对他而言很重要的订单。也是因为抓住这个机遇，商祈的公司才能转危为安。

商祈没有安璟的家世，他的一切皆是由自己打拼出来的。从一个孤儿，变成世人眼中的成功人士，他耗费的心力不可谓不大。因为毫无背景，所以拼搏起来遇见的阻碍也更多更大。在成为安璟后来遇见的那个看起来优雅又稳重的男人之前，商祈也有着一段漫长的不起眼的时光。

所以理所当然，安璟未能认出商祈正是若干年前青涩又局促的小青年。哪怕是商祈丝毫没有隐瞒地告诉他一切，他也毫无印象。

倒是沈慕离读出了安璟自己都已经遗忘的关于商祈的记忆。人类便是这般有趣的动物，不同时间的相遇带来的结果截然不同。安璟怕是也没想过那个曾经看起来完全不起眼的甚至是有些卑微的男人，会成为他后来一度爱之若狂，至今也深刻铭记的人吧。

他闲闲倚靠在葡萄架下，漫不经心问出那样一句话，话里未必没有讽刺之意。仰望强者，漠视弱者，是人的天性。沈慕离最清楚不过，却还是觉得讥讽。

安璟？安璟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纵使如今再也没有曾经那样激烈的喜欢，却也不是分毫不在意的。退一万步讲，即使安璟不喜欢商祈了，商祈也仍然是他的恩人，将他从一滩烂泥里扶起，教会他适应这个社会的老师。

他不想商祈死，也不能让他死。

或许是他盯着商祈的视线太长久，商祈察觉到了安璟对自己的观察。商祈心里微微吃惊，安小少爷认识自己？他认识安璟不奇怪，安家曾显赫一时，而且自己受过安璟恩惠。但安璟认识自己就奇怪了，他自己开的那个公司规模只是中等，还没有让安家重视的资本。若干年前那段会面，商祈也自问没有值得安璟记忆的地方。因而商祈，还真是有些不在状态。

他对安璟印象倒是不错，认为对方虽然有点任性，却也心底良善。哪怕关于对方的传言不怎么好听。所以还是说，有一个好的第一印象实在是重要！

可不论如何，对商祈而言，安璟也仍然是一个陌生人。只是商祈修养好，并不会觉得过于冒犯了自己。因而在安璟投来的歉意目光下，他也就毫不在意的一笑。

安璟忍了忍，还是来到了商祈身边。

“商……祈，我……”

他不知道该对着商祈说什么。如今对于商祈而言，安璟只是陌生人。可对于安璟而言，商祈却不只是一个朋友二字便能简单形容的人。

商祈这会儿是真的诧异了，没想到安少爷还真的认识自己。他迅速切换成了标准的微笑，看起来既不会过于冷漠，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安少爷。”

他太抬眼看了一下店内的商标，很确定不是死贵的奢侈品牌，只是一个不错的独立品牌而已。

安璟听着他疏离的话，不由有些沮丧。

“我很喜欢这家店的风格。”他看着商祈眼中的警惕，讪讪解释道。

他以前并未注意过这些独立设计师的品牌，围绕他的永远是最顶尖那几家男装。这里还是商祈带着他认识过来的。

商祈不习惯在穿着上投入大量金钱，但他的品味却很好。这是在漫长的生活中一步步蜕变的。安璟大概永远也无法想象商祈曾经被人取笑为土包子的景象。

可这些的的确确是最真实不过的了。商祈也并不忌讳谈及。他是一个内心很强大的人，从来不会逃避曾经的不堪。

沈慕离的视线不知不觉间在他身上停留得更长。安璟眼光也并非一直差得一塌糊涂，总是看上斯文败类。不过……显然眼光也不算好，不然怎么会觉得商祈和晋楚相似。

明明是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人啊。商祈这个人，看着疏离，其实骨子里都是侠气，甚至是过度重情。而晋楚，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