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

(2/4)十七年蝉 / 马克嗡嗡

我小的时候,想过,既然这么讨厌,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呢?五个月还是可以引产的,把我打掉,对他们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他感觉躺在腿上的人浑身僵硬了一下,放在顾舟澈耳边的手滑下去,安抚般地摸摸他的脖颈,低头看着他:“但是既然我存在了,就应该一直存在下去。哪怕很艰难,也应该一直存在下去。”

最痛苦的日子,他用枯燥漫长的演算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把自己的手腕绑在床柱上来制止自己想要结束一切的想法。哪怕生活跌入谷底,无法维持正常社交,被抑郁折磨到精神崩溃,他依然努力让自己活着。

所以才有此时此刻。

此时此刻,用体温包围着他,平静而温柔凝视着他,拉着他的手臂帮助他起身的付墨。顾舟澈坐在他腿上,蹭蹭他鼻尖,又贴住他的脸。两人温存在一起,付墨环抱住他:“后来我高中毕业之后,我父亲来找过我。”

顾舟澈心头一跳,他想付墨高中毕业之后,那就是去年的秋天或者冬天。

付景云是一个人来的。40出头的年纪,看起来依然很年轻,这是父子两人第一次如此面对面。他们真的很像,秦蓁的棱角并不柔和,所以遗传给他的轮廓看起来也更锋利一些。他对儿子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似乎并没有太大意外,也没有发表什么评论,在家里转了一圈,问他道:“你要去跟我一起生活吗?”

付墨看着他,没有回话。他也不在意,在客厅沙发上坐下来,说:“你还有一个弟弟,两个妹妹,他们都在意大利。你要是愿意,下个月处理好我就来接你。”

顾舟澈微微坐直身体:“所以你……”

“所以我走了。”

付墨看着他,亲了他一下:“所以我又遇到了你。”

所以我想,一个人的存在,果然是有原因的。

晚上睡着以后,顾舟澈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他和幼年的付墨走在鸣川的大街上。四月的街上花团锦簇,两个人,穿着春天的短袖、短裤校服,他在前面跑,付墨在后面追。他跑得有点远了,回头一看,付墨在街边买了一串糖葫芦,赶紧跑回去跟他抢。付墨把糖葫芦塞他手里,说你快点吃,不然一会回家,又吃不下饭了。

他在梦里连忙接过来咬了一口,付墨忽然说,舟舟你妈妈来了!吓得他糖葫芦差点掉到地上,回头一看才发现付墨是在骗他。他笑着看着他,阳光打在他的脸上,说笨蛋,你妈妈今天不在家,你又忘了。

醒来时,天已经大亮。夏天的早晨在太阳出来之前永远分不清是几点,窗帘半敞着,宜人的凉风吹在脸上,舒适得让人舍不得起来。他横在床上,躺在付墨的肚子上。转了转头,昨晚咬得一口好像有点重,留了一个浅浅的牙印。

顾舟澈又躺了一会,付墨也醒了。迷迷糊糊的,伸手摸了他一把,又闭上了眼。

顾舟澈拍他肚子:“付墨,付墨,醒醒,我要吃糖葫芦。”

“嗯,好,别闹。”付墨闭着眼睛:“再睡五分钟。”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午睡梦见付墨和舟舟养了个娃,是个女娃。付墨收拾桌子,把女娃没吃完的棒棒糖裹着糖纸误扔了,女娃抱着舟舟的脖子哇哇大哭,控诉坏爸爸臭爸爸,背景是墨墨蹲在纸篓前非常落寞的背影……

第32章 三十二

顾舟澈考完所有科目,已经是七月中旬了。

周围的朋友同学该回家的回家,该补考的补考。顾舟澈侥幸一科没挂,但也提前给顾妈妈打了电话,说今年暑假不回去了。

付墨现在的情况虽然逐渐明朗,但依旧不稳定,继续留在这里对于他来说会更好一些。顾妈妈不知道付墨生病的事情,以为他们是要出去玩,叮嘱他们出门在外多加小心,注意安全。这倒隐约给顾舟澈提了个醒,想着等付墨将来病好了,一定要陪他多出去走走。

不打工了,也不需要去学校了,生活一下子有了大把的时间。顾舟澈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开始更加专心的照顾付墨。在专业咨询之外,他们约好,每天早晚分别坐下来谈话一次,早晨的时候告诉对方自己今天的状态、情绪、以及今天想做的事情;晚上总结这一天,各自谈谈自己的感受和想法。

这个过程看似简单,但能诱导付墨多说说话,话题也常常在顾舟澈的引导下向外拓展延伸,不知不觉带着他多聊一些有的没的。付墨现在很少再展现极其消极的状态,即使有,他也尽量会试着用语言表达出自己的想法,比如我觉得我今天什么都做不了,也做不好,所以我大概不会去做。我现在不是很想讲话,可以等一下吗?我今天想出去走走,之类的。

尝试着让对方知晓自己当下的感受,哪怕是无力承担、无法分担的,但这又是一个微小的进步。因为他逐渐开始希望得到别人的帮助,希望主动为一些事情找到解决办法。他明明白白地展露开自己,即使关心他的人大部分时间能做的依然只有陪伴,但他们再也不会因猜疑和不安而感到痛苦了。

每周两人都抽出一些时间去跑步健身,低强度的,主要还是分散注意力,多一个排解途径。小区后门新开了一个幼儿园,他们有时候出去买东西会路过,顾舟澈偶尔发现付墨好像挺喜欢看小孩子玩。问他为什么,他说:“感觉什么烦恼都没有,很自由。”

顾舟澈不知道,付墨能从观察他们的这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