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3/4)琴瑟在御,宠辱两忘 / 我独顽且鄙



留之无益,杀之不忍。

到底决断有误是他李朗之责,而非赵让,李朗看着床榻上昏迷不醒的人,当年无能为力的憾恨又起,他强行转开眼,问刚诊脉完毕的魏一笑:“如何?要紧不?”

魏一笑情不自禁叹了口气,他奔波一宿,不得安歇,临到天亮又平地起浪,只能自怜命苦:“性命是不打紧,只是他这非寻常病痛,而是毒发。”

“毒发?”李朗一惊,难不成谢家居然有此神通,暗地下毒?

“这毒只怕在他体内已有些年头,”魏一笑忙道,“只是一直为他自身修为和药物压制,还不至于作大乱。如今则是内外交困,邪毒趁虚而入,怕是要好生调养一阵才不会落个体虚之症。”

话到尽处魏一笑颇有些犹豫,赵让到了金陵还能苟活多久?将他调养到体壮如牛再施以极刑,意义何在?

李朗沉吟片刻又追问道:“这毒不能彻清?”

“难,”魏一笑直截了当地摇头,“至少微臣是无能为力。这毒就潜藏于他的五脏六腑中,要解毒而不伤身,谈何容易?就怕毒是清了,这人……也没了。”

情知魏一笑医术高明,他既说不易,天下便罕有高明能妙手回春,李朗虽感失望,也并未就此放弃,转问道:“那便说说如何才能不令毒发。”

魏一笑听问不由多看了皇帝一眼,他心中泛起与曹霖相同的不解,这赵让论行径是最令人齿冷的背叛者,形貌身姿委实也无过人之处,皇帝对这人如此用心,究竟有何用意?

但皇帝问起,不得不答,魏一笑道:“也无需格外留意,莫要似今夜这般即可,微臣自会开药予他调养。”

李朗点头,迟疑了须臾,遣退魏一笑,独坐床边,目视赵让已失了血色的苍白脸庞,不由伸手在他面颊柔柔地轻抚。

赵让脸颊上的须髯虽未成戟,却也颇为扎手,李朗不觉得难受,反在心底,油然生出些微的触动。

未及,他起身唤来人,把长乐传来,看着跪伏于地的少女,平和地道:“待回到金陵,朕便令礼部除你乐籍,你就留在你兄长身边,好生照顾。”

第11章 第十章、

第十章 、

直到进金陵王都,赵让仍只是偶有醒来,泰半时间沉睡昏迷,唯有靠强灌入参汤吊命。李朗忧心不已,却不好外露分毫。

魏一笑已由周校尉顺藤摸瓜出不少谢家暗桩,除留下一人作活口,日后可供对峙外,其余人等皆由魏一笑属下暗地除去。

但这些人潜伏之广,却仍让李朗不快至极。

皇帝最恨臣属结党营私,忠臣所忠,必只能是国与君,若满目皆是朋比为奸的小人,国家稳定时兴许不足虑,国家昏乱时却去哪里寻顶天立地的国之栋梁?

忠臣敌不过私党,国亡之徵。

李朗同样是道理深悟,奈何他本就是权臣扶植上位,如今谢家更成了椒房贵戚,要将其斩草除根,还不能被对方察觉而先下手为强把他撵下龙座,自然不得不费一番心思。

立后建储,大有可能引火烧身,若外戚得志,他一宾天,立马就有太子柩前即位,冲龄践祚,接着无非女主临朝,或重臣顾命,谢家太小通吃,可谓包赚不赔。

但李朗却非暂行妥协不可,靠此手段笼络住谢濂,令他有兵不血刃而能夺李氏神器的盼头。

如今能为他死命的忠臣良将依然太少,稍有不慎,本已元气大伤的东楚王朝又要遭血光之劫。最可怕的是,内患常引外忧,群狼环伺的天下,不到万不得已,李朗绝不愿拿江山社稷、百姓苍生孤注一掷。

他要的,是能稳中求胜,一举拿下,让对方再无翻身作乱之机,而非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惨胜。

万一东楚再出个赵让似的人物,他又有什么资格嘲笑父皇?

在李朗的心事重重中大队进了金陵地界,吏部尚书谢濂率文武官员出城三十里相迎,虽非正式的奏凯大典,但接驾亦需隆重,尤其与寻常不同的是,此次是由皇帝亲自护送回殉国副将的灵柩。

不知内情的人只道谢家眷宠正盛,跪在百官之前接迎皇帝的谢濂心中却愤恨尤甚。

家族几十年苦心经营,门生子弟遍及天下,不同于几近倾家荡产助元帝功成志遂的曾祖,到谢濂这一代,眼见东楚在江南渐渐立足,已然失了旍旗渡江,挥师北上,收复失地,问鼎中原再一统天下的热望。

谢家如今是位高权重,金玉满堂,荣华富贵可谓齐全,人生至此,还有何憾?在谢濂眼中,即便是皇帝,也是他谢家一门客,要保家族之利益。

当初选择支持最弱势的三皇子李朗,助他一臂之力,谢濂的考虑自是认为这三皇子不似他两位皇兄目空一切,难以攀附,雪中送炭与锦上添花之效不可类比,扶持李朗,更易藏身于幕后,操持傀儡。

而那李朗当年也极为识趣,以皇子之尊在他谢濂面前胁肩低眉,几乎就到俯首贴耳的程度。

都说少年气盛,天潢贵胄却做得这般卑躬屈膝之事,口口声声只道若作得皇帝,必不似父皇尚存征北之念,就偏安这花团锦簇的富庶江南,作个逍遥享福的太平皇帝——这又与李朗那两位念念不忘“囊括四海,并吞八荒”、欲逞英雄志的皇兄泾渭分明,与谢濂心中的盘算倒是不谋而合。

事实证明他的判断无误,李朗登基为皇,便立谢家之女为后,所生皇子更立作太子,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