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2/6)十三月三十二日 / 尚在否

办法确认她究竟在看谁又把自己当成了谁,那双灰白浑浊的眼睛里滚落出无数的泪水来,她喃喃着,嘴唇像是濒死的鱼一样在烈日下翕合,“是我的错……求求你,求求你……”

温风至非常害怕,他一方面害怕温书言这样的行为,另一方面他更害怕她说的是真的,他短暂地回想了一下蒋京倓这么多年的确从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对于温书言的爱意,但他又的确非常关心他们的生活。蒋京倓那样的人有必要用这么长时间去经营一个穷学生吗,温风至不得不怀疑这一点,但是温书言给他营造的气氛太可怖了,让他怀抱着那个像是□□一样的信封慌不择路。

温书言断气之后医护人员鱼贯回到了病房里处理遗体,温风至等在一边浑身都不断地发抖,遗体往太平间之前他去主治医生那里办了一些手续,随即他敏感地意识到总是有两个护工在跟着自己,而他们看上去又完全不像是普通人,眼神和身材都一眼看上去便让人胆寒,再加上温风至透过医生办公室的窗子已经看到了蒋京倓的车子停在门口,如果他真的对温书言哪怕残存一点感情,也没有道理不来见她最后一面。

于是温风至几乎可以确认温书言不是疯了也没有说疯话,蒋京倓真实目的之上的最后一块遮羞布也已经因为温书言的去世而被掀开,无依无靠的他像是刀下鱼肉,不得不独自面对那个多年前就已经深埋在地底如今萌芽的恶果。那一天凭着要去卫生间的借口温风至跳窗从医院逃脱然后回到了美院,他天真的认为自己是不是还能在远走高飞之前正经办一个退学手续,然而薛青河的挽留让他更加害怕,蒋京倓的势力范围他并不清楚,而他一旦封锁机场自己可能没有任何退路,于是他顾不得那么多只带着钱从美院离开,打车经过自己仅仅住了两个月的公寓时他几乎瞬间忍不住想要联系陆邱桥,但他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打去那个电话,他害怕自己哪怕是听到陆邱桥的一点点声音都会让自己的全部勇气摔碎在脚底,他只记得那个傍晚暴雨泼洒如同瀑布,最终遮挡了他向后张望的视线。

他不是不想依赖陆邱桥,只是他知道对于蒋京倓而言陆邱桥不过是脚下的蝼蚁,妄自把那个少年拉扯进这样肮脏的漩涡里不是一件应当的事情,他想着反正也是只这么短暂的相处,分开的情侣千千万万,几个月之后很多人连对方的脸都记不起来。

但他高估了陆邱桥,也完全高估了本以为心性凉薄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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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圣诞

18 圣诞

温风至从蒋京倓的车子上下来的时候浑身都在颤抖,他不敢相信蒋京倓居然这么轻易就放过了自己,他抱着画板站在路边的时候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开始怀疑当年温书言是不是太过猜疑,毕竟他们没有机会好好交流也没有时间去询问温书言为什么会得出这样的结论,他在恐惧中相信了温书言所说的那种可能,又没有经过什么深思熟虑就按照她说的一走了之,如果蒋京倓真的用那么长的时间想要霸占自己的话,他会就这样隐忍七年?

温风至想不明白了,他茫然地看了看不断落下雪花的天空,突然觉得心底有些后悔,他发现自己不受控制地在想当年留下的可能,或许蒋京倓没有那么可怕,他和陆邱桥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步。

但一切可能都已经无济于事,唯一的缺陷是如此一来他可能真的一生都没有坦然告诉陆邱桥当年离开真相的勇气,毕竟很大程度上他有可能完全误解了自己的继父,不然以他如今的地位和手腕,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自己从他的车子里离开。

“你有任何困难都可以来找我,”这是他打开车门之前蒋京倓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语气和声音都非常诚恳,“毕竟你只剩我一个亲人。”

温风至无声地点头,他对于蒋京倓的“亲人”这个身份还是觉得如芒在背,当年他与温书言最初的婚姻并不合法,与名门原配离婚也是很多年之后的事情,虽然现在这个“继父”的确是法律承认的没有问题,但他并不想轻易承认这一点,毕竟温书言临死时他都没有来见她最后一面。

温风至就这么在路边站了几分钟,天气真的太冷了,他所有画画的热情突然都消失殆尽,于是将画板重新背上然后拉紧衣襟,转身又往公寓走去。

而他并不知道的是在自己下车之后蒋京倓脸上的全部温情都立刻消失不见,他默然凝视着车窗外像是树木一样颀长挺拔的青年,眼睛里流露出了贪婪的神色,这时候坐在副驾驶座上他的年轻女秘书向后扭头过来,那女孩已经不是他几天前带去家宴的那一位,而又更换了一个像是bdj娃娃一样精致的短发女孩,她恭敬地伸出一只手来把蒋京倓的手机递给他,然后轻声说:“有您的电话。”

蒋京倓目不斜视地将那只电话接过来,屏幕上闪烁着的名字属于前几天他高价买来的一套绢画的画家,蒋京倓不屑地靠在座椅上摆了摆手示意司机开车,然后在后座和前座之间的隔音板升上去之后才接通了电话。

“廖先生,”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却很温文,“没有想到您会亲自打电话给我。”

豪车像是羽毛一样轻盈地滑过路面,车内没有任何声音。

“哪里哪里,您的画才是无价之宝。”蒋京倓说着,嘴唇抿起一个讥诮的笑容,“如果您有兴趣,下次可以到鄙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