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我……”

“我都知道。”陈志攥着陈珂的手，没让他接着说下去。陈珂的声带被划破了一点，刚刚做完手术，声音像是从一个闷葫芦里发出来的，陈志不忍心听。

陈志就看着病床上躺着的小人，满心的话却不知从何开口，这两天他想了很多，突然发觉也许之前的一切都是错了，他活了将近三十年，从未觉得这么失败过。他一直觉得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可以做到无法无天，却到最后连一个小孩都保护不了，他眼睁睁的看他一次一次受到危险，却无力拉他回来。

陈珂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陈志把枕头抵在他背后。陈珂的脸色极差，没一丝人气，透着清早的光看过去倒像是一只瓷娃娃。

陈珂用右手去摸自己脖子上的纱布，执拗着一定要开口，“陈志……我们算了吧……”陈珂的目光静静的打在他的脸上，“我不能害了你，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你把我救出来让我再也不用过那种暗无天日的日子，可我……可我却做了错事。”

“这不怪你，我知道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你没有选择……”

“我有。”陈珂苦笑着，“如果我死了就好了，如果我不贪恋着你的爱就好了……你知道吗，人真是一种永远都不会知足的动物，以前在笼子里我就想……如果有一天，谁来救我出去就好了，就算活的再差，终究还是个人。可后来遇见你，我就开始想要的更多，想要自由，想要你的爱，想要自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可是人的过去怎么会变没？所有人都知道我就是一个男/妓，只要我活在阳光下，那些人看我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团垃圾，以前我以为我不在乎，可我不能……”陈珂的声音哽咽，“可我不能脏了你……”

陈志的心里像是压着一块石头，他看着陈珂绝望的神色突然觉得原来他是这样的无助，他所有无处安放的灵魂都在此时被陈志看到了。

“可我不在意。”

“你会在意的。你的人生里不应该有我这样一个污点，没有我，你就没有软肋了不是吗……”

陈志的眼角红了，“陈珂，如果爱是可以收放自如的，这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无可奈何的人了……我没办法控制自己对你的爱，就像你没办法忘记我一样。人没办法骗自己，就算嘴上再怎么说，心还是会疼的。你再相信我一次，一切都会好的。”

“我不是不相信你，我是不相信我自己。”陈珂喃喃自语的道：“你就把我当做一个摆件儿吧，你只要给我一个地方住就好，你可以娶妻生子，过正常的生活，你需要我了，就过来找我，不需要我的时候，我就乖乖的在房子里等你。这样对我来讲，就足够了……”

陈珂苦笑了一声：“如果这样做，那我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陈珂从小被安置在地下室是因为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黑暗。陈洲买下他是为了金钱，而那些花钱的男人则是因为yù_wàng。金钱和yù_wàng交织成一张巨大且密不透风的网，陈珂曾困在这张网里，而如今，陈志难道不是以另一种方式在困着他吗？

陈志看见陈珂带泪的笑容，搂过陈珂的头按在自己的胸膛上，“别忘了，你是写在我户口本上的人，随的是我陈志的姓，你的一举一动都是带着我陈志的标签。所以……”陈志两只手端着陈珂的脸，“你以后会成为站在我身边的那个人，你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陈志对上陈珂兔子般通红的眼睛，“你，陈珂，是我的爱人。我们会在一起走很远很远的路，我们的生命会在某一个时刻被联系在一起，你就不只是你自己了，你也是我的一部分。以前你问我，如果有一天你做了错事怎么办，记得当时我回答你说等你做了再说，但我现在想告诉你，无论你做了什么我都会原谅你。你在我面前可以做你想做的任何事，你不用害怕任何人，因为现在你有我。”

陈珂在他手里低下头，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在陈志的手心上。但这次陈志没有就这样放过他的小孩，而是重新把他的头端正，让他用带着泪的目光看他，“所以你，就算是为了我也得坚强起来。以前我总想着把你圈在我身边保护好，不让外面的人伤害你一丝一毫，但现在我想换一种方法，我会把你放在我的眼前，给你一个世界，让所有人都知道我陈志喜欢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但这样，你就会有危险，怕不怕？”

陈珂抽噎着晃着头。

其实陈珂醒来看见陈志的那瞬间特别害怕，他怕陈志会用那种嫌恶的目光看他，他怕从陈志的脸上看到失望的表情。那样就算让他活着也没意思了，他短暂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这样在乎过一个人，在乎到宁愿放弃自己也想成全他。

而当他看见陈志用那般温柔的眼神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块珍宝。陈志因为熬了几天，脸色有种过于疲累下产生的灰，可目光沉沉，让他甘愿沉溺在里面，就算最后也是一场空念，但在这一刻，陈珂是放纵的。

陈志：“所以，宝宝你千万别再做傻事了，我老了，心脏受不了。”

这句话音还未落，身后就传来一声爆裂。

“我靠！志哥！你这是在搞笑吗！”

刚才还温情的场景突然被这句话拍散了，陈志抽着气咬牙回头，就看见白飞举着一个特别夸张的果篮在门口像是看猩猩一样的看他。

“你他妈……”陈志到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