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节

(2/4)长相守(活受罪) / 鱼香肉丝

哭得没有声音,只紧紧地抱着他,许是用力太过,全身都微微地发颤。秦敬双手回抱住他,看他身上被自己手掌流出的血弄得一片狼藉,感觉到他衬衫后背s-hi得厉害,掌心贴上去,那道伤口这才觉得痛,一直痛到心底,痛得自己也想哭。

沈凉生把脸埋在秦敬颈间,少顷就控制住了眼泪,却又默默抱了好一会儿才放开他,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眼瞅见他手心里的口子,想碰,又不敢碰。

“小口子,没事儿。”秦敬赶紧出声安慰了一句,嗓子也哑得厉害。

“……别的地方还有事儿么?”

“没了,我挺好的,你……”

“秦敬……”沈凉生面上已无泪痕,可眼圈仍有些发红,那是秦敬从未在他脸上见过的,几乎脆弱到了无助的表情。

他听到他继续对自己说:“求你跟我走吧。去英国,或者美国,你想去哪儿咱们就去哪儿,行不行?”

秦敬闻言霎时愣住了。沈凉生从未跟他说过出国的打算,但让他意外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求”字。

曾经相处过那么些日子,他从不知道这个人也会求人做什么。于是现下听到这个求字,便似心口被c-h-a了把刀子进去,刀把儿还露在外头,封住了血,封住了痛觉,却也封住了只差一点就冲口而出的那一声“好”。

“沈凉生……”

秦敬呆愣到几乎是木然地看着面前跪着的人,也看着周遭茫茫的,望不到头的大水。

战祸,天灾,一桩连着一桩,简直像真要天塌地陷,陆沉为海。

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他一个教书的,能做的事也的确有限,可要让他走,他又真的舍不下。

“沈凉生……我舍不得。”

若是一片太平盛世,或许还能舍得。但可惜不是。就因为不是,所以更舍不得走。哪怕再没本事,再没什么能做的,也还有最后一件想为之事。

无非就是那一句话:“我国生我养我,我与我国同生共死”。

“你走吧……我……”

秦敬有瞬想说我喜欢你,我不能跟你走,但我这辈子只喜欢你一个人。无论你在哪儿,无论我在哪儿,我活一日,就有一日记得你,定时时念起,必日日不忘。

可话到嘴边儿终是打住了--他既不能跟他走,那跟他说这个简直就是往伤口上撒盐,反还不如不说。

话说不出来,心口那把刀子倒是动了。从上到下,一寸一寸地剖下去,把人血淋淋地剖成两半--从未有哪刻如现下般,真的让人想把自己剖成两半,一半留下来,一半陪他走。

“你让我走……”沈凉生也跟秦敬一样呆愣地跪着。

愣了半晌才同样木然地,好似真的不知道答案一样问了句:“可是你在这儿……还能让我走去哪儿?”

第二十三章

民国二十八年这场大水迟迟不退,当局没什么作为,日本人更不会管,不久后天津商会收到由曹汝霖、吴佩孚等显要人物签名的呼吁书,建议尽快成立个自救组织。

灾后第六天,商会终于组织起了天津市水灾救济委员会,其中确有人是真心做事,也自有人只象征x_i,ng地捐点钱,无非是虚应个名儿。

那日在船上,沈凉生一句话问得秦敬无言以对,只能同他一起沉默,眼看着他脸上那份脆弱的神情渐淡渐消,终又变回了自己熟悉的那个人,冷静地往后安排。

“你房子住不了,先跟我回去吧。下午我去工厂,找别人陪你一块儿去小刘家看看,房子要也不能住了,就还让他们先搬到西小埝那套公寓里去。”顿了顿,又补了句,“你要不愿意跟我那儿住,跟他们一块儿搬过去也行。”

秦敬跪在原地,见沈凉生边说边已坐好执了桨,船忽地荡开来,他身子跟着晃了晃,看上去便似有些无所适从。

“秦敬,”沈凉生边划船边扫了他一眼,语气说不上冷淡,只是严肃的,“这事儿就当是朋友间帮个忙,我若有别的要求自会向你提,如果不提,你就不用多想了。”

结果归其了秦敬也没搬去跟小刘那头。一来西小埝那套公寓虽在二楼没遭水淹,但实在地方不大,小刘一家几口住着都有点挤,他妹妹们又没出阁,秦敬再熟也是个外人,住过去确实不大好;二来……二来什么秦敬自个儿也想不清--他口中说不能跟他走,可又觉着欠了他许许多多无法偿还的东西,心里头愧得厉害。

实则秦敬真不知道现下沈凉生是愿意看自己在他眼前晃,还是宁肯看不见自己图个心静,最后实在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直接问沈凉生自己住哪儿比较方便。

秦敬话问得委婉,沈凉生却也听懂了他的意思,似是随口回了句:“你在外头住我也不大放心,还是跟我这儿凑合几天吧。”

这话本该是暧昧的,但因沈凉生那副自然随意的态度,倒真只像是普通朋友间的关怀了。

于是秦敬便在沈宅客房住了下来,沈凉生找人又弄了两条船,一条留着下人买东西出行,另一条就是单为秦敬预备的,还特叫公司那个老家在南边儿,水x_i,ng不错的小秘书跟了他两天,看他船划得顺溜了才放心他一个人出门。

秦敬一头帮干娘家归置新住处,一头帮学校抢救转移东西,等忙的差不多了,就听说商会刚成立了个救灾委员会。他本来是想跟着学联组织的救灾队做事,但还没来得及跟沈凉生报备,便听对方先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