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1/3)我是太阳 / 未知


我是太阳作者:未知

我是太阳第53章

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过去岁月的那一段生活,但是德米的一封信却唤醒了她。想想在学校的那段时光,那时她是一名无忧无虑的女战士,整天忙忙碌碌地学文化、学知识、尽情地唱歌。她有多久没有唱歌了呢现在又有多少人知道她曾经是一只自由自在的百灵鸟呢还有东北暖呼呼的土炕,白皑皑的大雪,她们一群女学生在屋檐下乐哈哈地抢冰挂吃。牡丹江在一整个冬天都像银色的大路,她们在那上面追逐的时候不断地滑倒。她怎么就记不起来这些了有一回白淑芬病了,来例假的时候小腹疼得如刀绞,抱着肚子在床上滚来滚去,把她和德米吓坏了。她和德米眼泪巴巴地安慰白淑芬。白淑芬叫她们滚蛋,别来烦她。她和德米跑出去。聪明的德米想了一个办法,她们到街上买来了糖葫芦,她们人不敢露面,把糖葫芦伸进门里招摇,躺在床上哟唷哟唷呻唤的白淑芬一见颤悠悠的红果,从床上一蹦而起,奔过来抢那酸果子,吓得她们撒腿就跑。这些她真的就忘了吗

乌云那天晚上坐在灯下,德米的那封信使她不愿离开灯光桔黄色的温暖。她听见隔壁儿童室里朱妈起来给湘月把尿的声音。朱妈的口哨吹得悠悠扬扬。窗外在下雾,从嘉陵江上涌来的雾使黑色的夜呈出一种绿幽幽的沉静。乌云就那么捏着德米的信坐在那里,脑子里满是她十八岁的往事。

几天之后白淑芬再度找到了乌云。因为有了德米的那封信,乌云已经不再有那么多的仇恨了,她把白淑芬领进自己的办公室,给白淑芬倒水。白淑芬从她手中接过茶杯的时候诚惶诚恐。她们坐下来说了几句不相干的话。乌云突然说,你现在还那么喜欢吃糖葫芦吗一句话,说得白淑芬的眼泪夺眶而出。白淑芬呜呜地说乌云我对不起你那个时候我都做了些什么事呀白淑芬呜呜地说这么多年了我一直不能原谅自己,我多么想有机会当面向你道歉呀乌云不想提到这件事,它让她想起那只在干冷的空气中颤抖着的小手,那乌紫的颜色时时给她带来噩梦,白淑芬要聪明一点儿的话就最好让自己忘掉这一切,至少别由她来提起,难道她还觉得不够吗还要在她旧日的永远的伤口上洒盐吗但是乌云还是强迫自己原谅白淑芬,为了工作,她必须这么做,这当然是最好的理由。她们除了这个之外还有更多的话题,她们可以谈东北,谈1947年或者是1948年,谈东北药科专门学校或者是东北护士学校,谈德米。这才是她们最好的话题。在这些话题中她们可以找回很多她们失落了的东西,也许她们不能缝合什么但却能彼此宽宥。乌云这个时候才想起几天前她们没有道别,但是她们还是再见了,难道这就是她们的缘份吗她认真地打量了一下白淑芬。她当她的班长的时候热情待人,快人快语,但她现在明显有了很多压抑;她那个时候健壮、精神、整天不知疲倦,现在她显得那么萎靡不振,情绪低落;她的白白的脸上长着一些多余的肉,眼袋松弛,眉梢下塌,那是长期心绪不畅带来的后果;她坐在那里的样子拘谨极了,仿佛就是一个不知所措的小学生。乌云开始同情起她来了。她问起她的情况。她告诉她,他们调离空干校不久后,他也调离了那里,先在东北的一个军事部门工作,又调到空九军,她的丈夫在那里被授予中校军衔,负责军事训练工作,她自己仍被分配到卫生部门做党务工作。1958年北京军委扩大会议之后,她的丈夫因犯有严重的教条主义治军错误受到了严厉的批判,并受到降职降级的处分,此后他一直做一些无关紧要的工作。他本来就很内向,这件事使他的胃病越发严重了,他们不得不把他的胃切去了三分之一。1962年他试图要求组织上为他的事平反。甄别工作进行了一年,本来已经得到了平反的承诺,但他这个人性格孤僻,同志之间的关系处理得不好,在征求意见的时候他身边的人都不表态,而他过去的上级几乎没有一个喜欢他的。他气得不得了,一急之下,拿着手枪跑到干部部门威胁人说他要以自裁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他太愚蠢了,军队可不理睬他这一套,两天后处理意见下来了,责令他转业回原籍。他的原籍是重庆,他回重庆她当然也得跟着他一道走,他们毕竟是夫妻。这种情况下她不可能再留在部队,只能脱去了军装。在重庆军转办联系转业单位的时候她偶然得知乌云也在重庆,她手上有一封乌云的信,这样她就找来了。乌云听罢白淑芬的叙述后长久不做声。她没有想到白淑芬的爱人会有这么坎坷的经历。他为什么不耐心地向组织陈诉呢他完全应该相信组织上的最后决断而不必鲁莽地使用那支手枪。她真为这位性格内向的军人感到难过。当然,她也替白淑芬难过。乌云问,你爱人在重庆还有家人吗白淑芬擦了一把方才淌出的眼泪,说,有,他的父母都健在,还有一个妹妹,在重庆大学当老师。乌云问,你们住在哪儿白淑芬说,目前我们俩都没有找到转业单位,没有住房,暂时住在他家里,他和他父亲睡一间房,我和他母亲、妹妹睡一间房。乌云说,那你们的孩子呢我是说,你们难道还没有生白淑芬抢着说,我们有一个孩子,是个女孩,叫余丽,已经三岁了,长得很可爱。过了一会儿,白淑芬又情绪低落地补充了一句,她不是我生的,是我们从孤儿院抱养的,我们做了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