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1/2)碎梦 / 长安一颗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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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投在水面上,水里沉着一个月亮。

他想,停不下来的。

楚云歌说得对,哪怕他不认同楚家的很多决定,可楚云歌的这句话说对了。

他们两个,谁也停不下来。

当初的楚家和现在的秦家,谁也,停不下来。

可楚云歌,万般不幸中,又实在有那么一点儿微末的幸运吧。

你看,阿清把过去忘了个一干二净,忘了以后的决定,总是更干净更纯粹点儿的。

如果当初没有沈从风,他是不是就能毫无顾忌地站在楚家的高楼上,迎起手中一把长刀,对着满目影飞军,说,退。

秦顾随手抓了根草,叼在嘴里,默然地想,楚云平,无论谁都没事,可我这一次,无心害死楚云容。

大片淡白的光将他的脸照得一片y-in郁。

没法交代了,秦顾笑道,下了黄泉后,也没法和你交代了。

苏易清沿着小路,小心避开了所有的兵马。

走了几步,他在镇上所有瓦屋的最中央,看见了一个白衣姑娘。

安安静静卧倒在地,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半点儿血迹伤痕。

苏易清就舒了口气,想,还好。

后来他无数次回想,只觉得,一点也不好。

实在是糟透了,那时候的自己。

周围静悄悄,什么声音也没有,更不要说埋伏。

他提着心,往路中央走了走,低声问道:“云容?醒醒。”

看见楚云容一张睡得十分安和的脸,苏易清想了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只不料这么一动手的功夫,变故横生。

卧倒在地的姑娘猛地洞开了眼睛,黑漆漆无半点人气的瞳孔空空地盯着眼前的人。

僵直的躯体诡异地坐起,剧烈寒光从手中倏然飞出。

她就那么握着一柄剑,毫无预兆地往苏易清胸膛里捅了过去。

南诏国,他居然忘了,燕久是来自南诏国的人。

南诏国的,人傀之法!

苏易清离得太近。

近得,那柄剑直接刺破了他的衣服,往胸口扎来。

身体感受到了危机,而退无法退。

他的脑袋空白了一瞬,刀光飞旋而出,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手握长刀捅穿了楚云容的胸膛。

血是热的,顺着他的刀脊,淅淅沥沥淌了一地。

僵直着身子的姑娘直直倒在地上,做了最后一点扭曲的挣扎。

那双空洞洞黑漆漆连眼白都不剩的眸子,死死盯着天上惨白的月亮。

血光瞬间冲进了苏易清的头。

周围安静得很,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寒毛根根竖立。头顶仿若被无数的针死死扎住,痛得他两眼发花。

而所有的寂静里,偏有一个白衣少女,笑嘻嘻道:“阿清哥哥,你把这条鱼送给四哥好不好?”

“阿清哥哥,你救救四哥。”

“阿清哥哥……”

无数鼓噪的声音在脑海中狂奔、呼喊,太阳x,ue突突直跳。

他茫茫然握紧手,跌了一下,才堪堪站起身来。

可刚刚站起身来,来自后脑的疼痛就让他晃了一晃。

那是他和楚云歌走进道观的时候,从门后出来的白衣姑娘,给他倒了一盏茶,笑道:“阿清哥哥,四哥从没带过朋友回来呢。”

血色在眼前迅速扩大成火。

他站在高楼下,对着楚云歌,一字一顿道:“楚云歌,今日种种,非我之过。”

“楚云歌!你究竟,为什么看不透啊!”

心脏被热血裹着,跳动不休。无数的情绪无法释放,在脑中挤压成一团,顺着血液狂奔。

苏易清摇摇晃晃站起身来,刀尖拄着地面。

不用抬头,他看见了一袭白衣缓缓而来。

楚云歌眼底血红一片。

心中怒火如沸,无数恶意穿胸而过,化作利刃将他从里到外捅了个穿。

他猛地扬起剑,朝苏易清,刺、了、过、去。

苏易清的脑海里,无数的人影在晃。

然后他看见了——一袭白衣携剑而来,在临风高楼下,说:“阿清,就这么,再见吧。”

然后那柄剑——那柄剑呢?

他怔怔地看着自己胸前的剑。

刺进了皮肤,却始终不能再前进半分。

楚云歌看着跌跌撞撞的苏易清,笑了笑。

那份笑容里,带着所有的铺天盖地的不用掩饰的恶意了。

三分对楚家的,三分对命运的,还有三分对自己的。

闻声而来的秦顾,看见了一场血色修罗。

他扫了一眼,摇头道:“楚云歌,你自己明白,中了人傀之法,断无半分可能再活下来。”

楚云歌没听见他的话似的,睁着一双黑沉沉眼睛,盯着苏易清看。

苏易清心底有个声音在疯狂嘶吼。血管突突直跳,心跳从胸膛里一直奔到头顶。

不对,回去,回去,回去!

回哪里去?哪里不对?

他茫茫然抱住剧痛欲裂的头,一声不吭地倒了下去。

秦顾见状不妙,一把捞起他,按了按苏易清的头,手顿时一僵。

细小微凉的尖锐,顶着他的指腹。

他的声音几乎变了调,在月光下扭曲成一团,“金针封顶,楚云歌……你好大的胆子!”

难怪、难怪,又为何、为何?

山水无言,皆沉沉。

月下草林,都笑得y-in森嘲讽。

楚云歌缓缓抱起白衣染血的少女,往镇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