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下回去就明白了。”他说完自见面以来的最后一句话,就领着剩余人往密林深处撤退。

安迷修内心惊疑不定,难道就是对方的目的?故意引自己出来?那现在的特伦特河谷……想到这里,他立即调转马头,急匆匆地下令:“走,回去。”

此时骑士团内不少人都受了程度轻重不一的伤——这次的对手不同以往,想要获得胜利,必须付出一定的代价。依照往常,需等处理完伤重者再行动,但他忧心留守在特伦特河谷的人,片刻都待不住,因此又留下神甫,和近半数的骑士团成员来保护伤者后,就带着其余人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他满心以为是后方出了意外,没想到见到的,却是另外一副光景。

特伦特河谷。

驻扎在村庄内的百花骑士团平安无事。安迷修心神一松,跳下马步履轻快地朝他们走去,可渐渐地,他的步伐越来越慢、越来越慢,最后踟蹰地停住了。

短短半日,连同副团长在内,所有人在看见他时,都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安迷修的心不由开始下沉。他停顿片刻,稳住心神,问:“怎么了?”

骑士们纷纷避过他的视线,一言不发。还是副团长排众而出,打破了沉默。他取出一封信函,以无比痛心的口吻对安迷修说:“我是看着您长大的,您怎可犯下如此荒唐的错误。身为前任团长的后代,您明明比谁都清楚,破戒是重罪,更何况还是——色|欲之戒。”

霎时间,安迷修整个人都僵住了,耳边嗡嗡作响。

副团长走到他面前,将信纸展开,痛心疾首地道:“此事已经传到陛下耳中,这是他亲自下达的命令,百花骑士安迷修擅破戒律、亵|渎圣名,以……革职论处。”

“从现在起,您不再是百花骑士团的一员了。”

终究还是有这一天。

丑闻的影响力不可估量,一旦牵连到雷狮身上,整个局势都将颠覆,不如当断则断,修剪掉已经腐朽的枝桠。

没错。他想:这是最好的办法,也是自己从一开始就做好的觉悟。

眼睛不受控制地开始发酸,安迷修忽然回忆起了当初,在他十五岁的时候,养父为他举行仪式的场景。

那天他被叫到教堂内,跪在圣母像前,他的养父一改往日的温和谦逊,用庄严肃穆的神情道:“强敌当前,无畏不惧。果敢忠义,无愧上帝。”

——他单膝跪下,卸去头盔,摆放在面前的土地上。

“耿正直言,宁死不诳。”

——手臂的护甲随之被卸下。

“保护弱者,无怪天理。”

——手指微微颤抖着,脱去胸甲。

“牢牢记住,这是你的誓词。现在,册封你为骑士。”

——最后,孑然一身的青年只剩下手中的剑。

记忆中,父亲的脸上挂起了笑容。他将剑递至自己面前,温柔地说道:“它从此归你所有,安迷修,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等等,还有剑。”副团长道:“把剑也放下。”

安迷修不由握紧了剑鞘,沉默片刻,低声道:“只有它不行。”

副团长故作为难地道:“如果不将所有物品上交,是违抗陛下的命令。”

安迷修:“这是我父亲的东西。”

副团长叹了口气,垂下眼帘,遮过眼底一闪即逝的幽光:“如果是这样,就只能请您理解我的苦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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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8 离间

王城。

雷狮与丹尼尔隔着办公桌对面而坐,尽都不发一言。前者面无表情捉摸不透,后者则悠闲地靠坐在椅子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微妙的空气涌动在两人周围,犹如一副定格的油画。

黑暗隐伏于办公厅内的每个角落,悄无声息地蚕食着那些富丽堂皇的雕饰家具,唯有办公桌前将明未明的烛火摇曳着,驱散两人身上的y-in影。

“啪。”

燃烧的烛火倏地发出一声脆响,打破沉凝的氛围。

丹尼尔开口道:“陛下,不久前我曾听闻到,您的百花骑士,似乎失踪了。”

“哦?”雷狮漫不经心地低头转着手上的戒指:“谁腿那么长,跑的比我还快。”

丹尼尔的目光紧紧锁定他:“这就不清楚了,外头有很多人这样说。”

雷狮一抬眼角,斜斜睨过来:“主教大人什么时候也喜欢道听途说了?”

丹尼尔面不改色,微笑道:“从思虑陛下的事开始。除了为您祈祷,在下也只能替您多多留意这样的旁枝末节,好早做打算。”

“丹尼尔。”雷狮忽然直呼他的名字。“虚话就不要讲了,我懒得听。”

不给对方辩解的机会,少年国王眯起眼睛,犹如猎豹凝视着猎物一般,以无比锋锐的目光审视着他,说出口的话语同样给予人不容忽视的压迫感:

“你究竟有什么事在瞒着我?”

丹尼尔脸上的笑容定格片刻,肌肉才缓缓放松下来,气氛却急转直下,降至冰点。就在这时,一阵小心翼翼地敲门声成功将他解救出来。

“陛下,百花骑士团派来使者,说有要事向您禀报。”门外侍从恭敬的道。

“让他进来。”雷狮回转头看向丹尼尔,毫不客气地对他下逐客令:“这么晚了,主教还不回去休息吗?”

丹尼尔此时已经恢复过来,对他的恶劣态度置若罔闻,笑眯眯地起身告辞,和那名走进来的骑士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