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二个小时左右,旅行的学生们已经跟这位开朗又热情的导游混熟了。她是英国人,却从小就呆在德国,原来的本职好像也不是导游,她没有多说。说起晚上的游戏,先是十个人围一圈玩狼人,然后睡去一波以后又变成了男孩子较劲的扑克。韩吉笑眯眯的抱来了一小箱拉罐啤酒,度数不高,说着分了起来,莫名其妙就定下了输一局喝一听的规矩。

让一定要拉艾伦来比,米卡莎不同意说是艾伦从不沾酒,然后两人扯了起来,艾伦干笑着夹在中间,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韩吉。结果韩吉也没有制止,就站一边盯着艾伦咯咯的笑,笑得艾伦冷汗都出来了。就这样闹腾到深夜,让和康尼的嗓门大的很,周围房间的人都没怎么睡,但也无心抱怨。

艾伦醒来的时候,赫里斯塔正在跟同车厢里的人说《猜火车》的故事。那是96年的一部英国电影,说起来其实与火车并没有多大关系,反而说的是一群瘾君子,说了肆无忌惮的年轻人之间的牵扯抑或背叛。阿尔敏又提起了他们现在所乘坐的绿皮火车,其实这种老陈的车厢已经并不多见了,乡下小城与有着古旧气息的交通工具又恰好相称。

窗外的景色很美,早就听米卡莎说过onehaven的夏天是苏格兰最美的地方,一望无际的原野呈现令人眼感到很舒适的绿色,尽头与天相接。艾伦靠着车窗半闭着眼睛,他在听同伴们漫无边际的闲聊,但觉得那些说笑离自己很远。他的头晕晕沉沉的,可能是昨夜困顿睡去之前忘记调空调温度,被吹得有点感冒了。

这是艾伦?耶格尔第一次走出德国,他珍惜每一次旅行的机会。挺小的时候阿尔敏就会端着各种书籍跑到自己面前津津乐道的谈论,那个时候某种意识就已经渐渐形成——想知道更多关于外面的世界……乘坐火车,翻越山岭,穿过大海,到达陌生的地方,等时间告诉自己下一个目的地在哪。

“那么,艾伦你最想看的景色是什么?”

“大概是……日出时的地平线吧。哎?”

回过神来的时候,大家都在看着自己,艾伦愣了一下,提问者是韩吉。

看来是轮了一圈又问到自己的话题,艾伦倒也是一点没思考就下意识地回答了。那就是自己一直很想去的地方,不知道为什么,更不知从何开始。

“这里,onehaven,能看到哦,地平线。”韩吉笑着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看着他眼中欣喜的神采,笑意渐深。

艾伦不是没有注意到,韩吉看着自己的时候眼中还有别的什么东西,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也不好多问。

火车已经在减速,韩吉站到走道上招呼着大家收拾行李。onehaven说不上是旅游胜地也小有名气,这列火车坐了七成以上的人,大多是游客。正好有一列通往临城的火车晚点,小小的车站堆挤的人可真多。艾伦下火车的时候被一个刚从站台走过来的高个男人绊了一下,加上本来就头晕差点儿摔倒。男人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含糊不清地道了个歉就走了。

一边的阿尔敏看到这一幕略微感觉有点奇怪,但又说不上来为什么。旁边的米卡莎示意他俩快走。说真的,自从上次十字路发现有人跟踪的事情以后,米卡莎和阿尔敏看到白衬衣黑色西装裤又戴墨镜的男人都有点神经过敏了,那天之后艾伦没有怎么解释,他本人好像并不在意。

好像。

午餐吃的相当好,韩吉直接把大家带到了本地排名第一的餐馆to es。好心情和美景美食,马克说这才是暑假啊,康尼调侃他说那语气应该说这才是人生啊,然后就是一桌哄笑。

与之相反的是艾伦的头越来越晕,他想是不是低烧和后天x_ing贫血症并发了,总之他是那种要么很久不生病,要么生起病来就很不应景的类型。韩吉去给他拿了退烧药,并且揽着他的肩膀说他一定把运气用到别的地方去了。

没耽搁太久,一队人就开始了游览。上来第一站的景色就震撼到不行,眼前是临海的山崖和古堡。在山脚下嚷着恐高的人走到上面也都闭嘴了。阿尔敏显得很兴奋,拉着艾伦走到了围栏边缘,但随后他被韩吉叫过去核对人数,艾伦留在那儿呆呆地望着。

站在高出,南边是山岭,北边是海,身后是古堡。就这样做一个深呼吸,空气里还有海水的味道。

不能更美了。

艾伦看着远处的地平线,海与天相接的地方。明明看上去海与天已经连在一起,但事实它们相离甚远。地平线就是这样微妙的存在,在视觉上连接着两个本来完全不会遇见的事物。

“下次一起,去看地平线处的日出吧。”

“好。”

艾伦有些恍惚,他感觉有人握着他的手说着什么,又感觉背后有人微微使力。就像处于不同时空的自己,感官重叠在一起。他顺着前一个感官里听见的熟悉声音闭上眼睛,又顺着后一个感官背后的推力前倾身体。

阿尔敏在尖叫前被韩吉捂住了嘴巴。他最后看到艾伦的画面是少年越过围栏的边角,像脱线的木偶一样坠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