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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沧桑知锦华 / 陈小菜


缓道:“你能喝到的,恐怕只有断头酒。”

看柴八爷似有不信之意,道:“当今皇帝的为人,你不知晓我却明白,齐和沣胸有大志却不够狠绝,虚伪能忍却优柔寡断,明明做下了却又怕世人闲言史笔不饶……单看他逼宫却不弑父,便是一例,换个雷霆手段斩草除根的,又岂能容太上皇好端端活着?”

柴八爷虽千伶百俐胆大妄为,但谋略的诡谲机深却绝非穆子石的对手,有些不解其意:“妄议君上是为大罪。”

穆子石轻声一笑,眼底墨影碧光流转,柴八爷随即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蠢话,不禁大是羞恼:“你到底想说什么?再花言巧语也不过是将死的钦犯!”

穆子石浑不在意,只道:“将死之人其言也善,八爷不妨耐住性子听我几句良言,皇帝心性行事若此,不见他七弟一面诉诉衷肠,怎会轻易悄然处死?所以……柴八爷不妨猜猜,我们面君又会说些什么?”

柴八爷情不自禁往后让了让:“这跟我并无干系!”

穆子石朗声驳道:“怎会与柴八爷不相关?我会奏明皇上,重阳楼柴八爷当街强抢皇族,非礼强辱,还要将天家贵胄暗蓄妓馆以充男|娼,好生大胆好生跋扈啊!”

说话间一阵寒风从车帷的缝隙透进,又从穆子石被扯开的领口直灌而入,穆子石念及此人方才的污言秽行,更是恚怒难忍,厉声道:“如此一来,蒙羞遭辱的不单是七皇子,更是皇上,是大宁宗庙里供奉的历代先帝!乃至大宁乃至大宁亿兆百姓!柴八,你说皇上会不会放过你?放过重阳楼?”

一眼触到齐少冲高高肿起的脸颊,穆子石眸中墨绿登时缩成针尖般一点,一错满嘴的细米银牙却突地粲然笑了,放软了声音,道:“大理寺专用以鱼鳞剐的刑刀已三朝不曾动用,但日日浸于油中,吹毛断发锋锐如新,穆子石先给柴八爷道喜了!”

柴八爷只觉后脑勺一凉,活像被一把利斧生生砍去了半颗脑袋,汗毛根根竖起,脸上蛤蟆也似起了一层密密麻麻的疙瘩,登时大失常态,嗓子尖而浮,好似刀片刮在铁锅上:“别说了!”

穆子石见他已方寸大乱,一口气却不敢松懈半分,试着更进一步,道:“把七皇子嘴里的布团取出罢,现在我们人在你手里,你的命却在我们手里,正如柴八爷所说,斯斯文文的谈一场生意,岂不妙哉?”

柴八爷脑子里塞满了杂草般一片芜杂,也不多想,挥挥手就令阿雄照办。

齐少冲被布团塞得唇舌僵麻,下巴半天合不上,却竭力道:“子石,你要不要紧?要不要紧?”

他方才被掌掴被痛殴,一滴眼泪不曾落下,此刻两句话一问,盯着穆子石苍白的脸色,不知不觉两大颗泪珠已顺着脸颊直流到下颌。

天色已黑透,车夫早挂上了一盏气死风灯照路,有昏黄的一线微光透进来,穆子石见着那道晶亮的泪痕,心中微微一动,突然觉得为他吃苦遭罪殚精竭虑,反倒无比的心安理得踏实从容,自齐予沛死后,那一缕无牵无挂的怅然若失,也仿佛有了寄托处。

春山秋水鸿飞雁归,只要自己记住对他的承诺并且一一做到,依稀就能看到来时的路,能隔着流光蔓草触摸到与齐予沛的旧地种种当日斜曛。

当下低声劝慰道:“我不打紧,你放心。”

转眼凝视柴八爷,带笑不笑的道:“天色不早了,你说……我和七皇子是回宸京呢还是咱们就此各行其路?柴八爷是要黄泉路上零皮碎肉的先行一步呢,还是接着太太平平走你的风月道胭脂桥?”

49、第四十七章

柴八爷颇为茫然的游目四顾,捂着头呻|吟一声,阿雄心疼马儿,悄声吩咐车夫先莫要赶路,停车让马吃些干粮再说。

穆子石缓声劝道:“许多事情,有舍才有得……一念是死,一念是活,成败存亡只在一念之间,柴八爷还得尽快做个决断才是!”

柴八爷犹有迟疑,低声问道:“我放了你们,不会有后患?”

穆子石坚定的摇了摇头:“决计不会,只要我们离开这辆车,就当从未见过你这个人。”

“若你们被官府捉到呢?”

“与柴八爷无关。”

“若……”柴八爷左顾右盼着压低了声音,怕得要死却又是不得不问:“七皇子他日……他日万一,那个万一重回大靖宫呢?”

穆子石冷笑:“一个皇子,怎能与烟花之地扯上干系?柴八爷不要脸,当七皇子也不要么?少冲,你亲自跟柴八爷说!”

齐少冲恨不得将这胆敢亵|渎穆子石的柴八当王八给大卸八块煮一锅汤,但知晓穆子石的用意,只得咬牙硬生生道:“我不认识什么柴八王八的。”

柴八爷神色稍霁,点头道:“那自然是……小的哪来的福气能结识……”

见齐少冲沉着脸,讷讷的便接不下去。

穆子石冷眼看柴八爷一言一行已全然尽在掌间彀中,心头大石终于落地,他无师自通张弛紧懈之道,知这等情形下不宜逼迫过甚,轻叹了口气,闲语道:“柴八爷再想想也没什么,还烦请先解开我的手脚罢,捆得麻了一会儿下车可走不动路。”

柴八爷忙点头从命,转到穆子石身后去解束缚手腕的布索。

这下却坏了,本该水到渠成的事,却似激流撞上了凭空生出的礁石,就此逆转直下。

穆子石毕竟涉世未深,不知不觉犯下大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