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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沙漠深渊 / 杨安

家在南京,家附近的一个沙坑打仗时埋过死人。我小时候和我那些叫娟儿或蛋儿的女伴儿或者男伴儿,带着爷爷家的狗,没事干就去瞎挖——但是脚下的白骨数量之多还是让我一阵反胃。这里少说也得有几万个人的骸骨。

仔细一看,里面不仅有人的骨头,还有一些稍小点的或者大一些的骨架,也许是牲口之类。

我站在桥梁上,望着这铺了漫天遍野的白骨,咬着手指心想这都是什么鬼。这时候我就开始后悔没有好好听黄昆给我讲得课了。

“李镇?”我又试探地叫了一声。

石窟里没有回音,只有一种充满警觉的寂静。

“有人吗?喂?”我开始向前走去。

桥梁望不到头,白骨无边无尽。走着走着,我觉得应该唱只儿歌给自己壮胆,无奈脑子里一时只有“天竺少女”和“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反正周围也没人,我也就脸不红心不跳,“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哦沙里瓦沙里瓦”地哼了起来,没想到唱到“我像那带着露珠的花瓣”的时候,突然听到了一声清脆的笑。

我的鸡皮疙瘩一蹦三尺高。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那是个女人的声音。

随后,让我毛骨悚然的是,远处传来了悠扬的女人的歌声,分明就是接着我的腔调唱下去。

“从此后,你搭起那红绣楼呀,抛洒着红绣球啊,正打中我的头呀,与你喝一壶呀,红红的高粱酒呀……”

我捂住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声音。心想嘛的这女人是人是鬼,如果是人还好说,是鬼的话这高粱酒我可不喝,这红绣球我也不要了,不然岂不要绑架我到阴间去成婚了。我正在那儿胡思乱想着,那女人又笑了一声,然后歌声就止住了。

我怕得直瞪眼睛,突然感到自己的脚踝被抓住了。我把手电筒往下一照,就看到李镇满是血的脸幽怨地从我脚边升起,他一只手扒拉着桥边,一只手抓着我的脚踝。

我一声怒喝,果断地把他踹了下去。

一阵子污言秽语立刻从桥下传来,其污浊力度,以及融合全国各类方言的能力,都不容小觑,以至于以我的文化水平难以理解。随之还有一串噼里啪啦吱吱嘎嘎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李镇又扒着边儿爬了上来,这次我把他拉了起来。随后因为心里有点过意不去,还好心地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他身上还挂着一只手骨,被我一弹,飞了出去。

李镇一把捏住我的脸揉来揉去。

“你怎么就不给地雷恁死?你怎么就不给安哥拉兔子恁死?你怎么就不给黄昆恁死?我来恁死你好吗?”

“疼疼疼……大侠我错了……安哥拉兔子是什么?”

我和李镇一边顺着桥往前走一边交换情报。

原来安哥拉兔子是指炸毛的僵尸,因为满身都是白毛,和安哥拉兔子很像,所以李镇他们对这种东西统称“兔子”。僵尸有很多叫法,这么智障的名字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问李镇这个名儿是谁取得,怎么这么二。他看着我,愣了两秒,突然笑了起来。

李镇一边擦脸上的血一边告诉我,他也看到了空中的漩涡。他的经历和我大致一样,本来想到露营的地方找我们汇合,却在看到漩涡后失去了意识。醒来时已经在地下。后来他听到了我的动静,就来找我。他并没有看到石阶和那六个棺材,但是我告诉他的时候他显得并不惊讶。

我本想把包里的金刚杵拿给他看,不知怎么的,又犹豫了。

这个东西我一直收藏着,直到最后。

我问李镇有没有听见女鬼的声音。他一愣,摇了摇头。原来他苏醒的时候是在另一座桥梁上,桥梁里有机关,走到一半的时候他被掼进了殉葬坑里。当时手电熄灭了,背包也找不到了,他在黑暗中毫无方向,还老是被什么东西抱住。直到我的手电光出现,他才从下面趟了过来,因为精神高度紧张,所以没有注意到声音也是自然的。

我对他表示佩服,虽然桥梁离下面的尸骨只有两米左右的高度,但是如果我掉下去,是绝对害怕得上不来了。

桥梁的宽度仅供一人通过。李镇在前面拿着手电走,我在后面跟着。我们俩合计了一下。我背包里的食物是无法供我们两个吃很久的,最麻烦的是缺水。幸好我没有受伤,李镇摔下去的时候也没伤到骨头,所以我们还有体力。这儿不像是什么极其凶险的地方,但是有些诡异,现在时加紧赶路为好。

我们顺着不知道延伸到哪里的桥梁一路向前。李镇告诉我这里是往北的方向。指南针已经失灵了,我问他怎么知道方向的,他说靠直觉,我却觉得不是这样。他应该是通过我选了面对空棺材的桥梁得出的结论。他果然知道些什么。

一路走着也没事干,我就怂恿李镇讲一些关于“安哥拉兔子”的事情。既然他沿用这么一个二缺的命名方式,说明他肯定有点经验。

《阅微草堂笔记》说僵尸的样貌是“白毛遍体,目赤如丹砂,指如曲勾,齿露唇外如利刃”,这描述还真有点像兔子。流行文化里的所有僵尸一定吃人肉,吸人血,有些版本里被吸了血的人会成为新的僵尸。僵尸膝盖不能弯曲,只能直着蹦跶。有说法是中国建筑里高的门槛就是用来阻挡僵尸跳进家中。这就很可笑了。

在九十年代左右,全国范围内爆发了僵尸恐慌。各地僵尸不尽相同,有些说是科学家被吸血蝙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