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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沙漠深渊 / 杨安

就学了德语和俄语。从此语言给了我彩色的眼睛,我却用它们寻找东欧sān_jí片。

大人说,小孩子小时候多病,长大了一般平平安安。我小时候从来不生病,十岁的时候一顿可以吃二十个外婆包的大饺子,十五岁的时候在班里打篮球首发控卫,高二的时候和班里的一个姑娘正常早恋,被我妈打得差点转世。“我很笃定,我很快乐,我对人生负责。”

我二十四岁之前只经历过一件怪事,那就是我丢过一次魂。

虽然是小时候的事儿,我还记得一清二楚。我在上海浦西长大,外公外婆在浦东乡下有亲戚,我和父母过年的时候一直会去拜访。有一年年初四的时候,我们去看外公的两个姊妹。亲戚家也有很多小孩,长辈们在房子里嗑瓜子吃水果,我们一帮小屁孩就在外面玩。我那时不熟悉水井,就喜欢玩打水。冬天的井水暖暖的,打上来泼到地上,又能冻住。小时候觉得好玩得不得了。

虽然被爸妈揪着耳朵警告过,我还是特喜欢往井里看。里面黑漆漆的通道和尽头小小的光圈让我着迷不已。这么搞来搞去,有一次,把自己不离手的玩具小车给掉到井里去了。我打小不爱哭,爱自己解决事情,这时也没告诉爸妈,自己打了几次水,往井里看了很多次,直到被大人叫回去吃晚饭。

当天三更半夜的时候我又偷偷跑了出去,往井里去看。月光微弱,井里乌漆墨黑,自然是什么也看不清。我趴在井栏子上想了半天。偶尔余光一撇,竟看到不远处有两点亮晶晶的黄光。当时还是小孩子,只知道小孩晚上不睡觉会被大灰狼吃掉,顿时怕得不得了。那两点黄光一闪而过,我回过头来,就看到井边上趴着一个男人瞪着我。

我觉得不对劲,自己搭在井栏子上的手却被两只苍白的手捂住了。男人半张着嘴,眼眶空洞,嘴里和眼睛里结着蜘蛛网,皮肤闪着滑腻腻的白光。

我大叫了一声,想跑,却像被固定在井边上一样动不了。这时我妈和两个大人从房子里窜出来。我妈把我一把抱起来就往回跑。我看到那东西跟着从井里探出半个身子,于是在我妈肩膀上大喊大叫起来。我妈把我捂在怀中,回头啐了几口唾沫,拔腿就冲进家里。

当天晚上我发了高烧,对于这件事的记忆也就到此为止。

长大以后我还记得那井里的脏东西,有一次就跟我妈形容了一番,我妈连说晦气,让我快闭嘴。

我问我妈她那天晚上有没有也看见啥。

“屁也没有,就一只野猫。”我妈跟我说。但我听到她跟老家煲电话粥的时候提到要人去看看张家老表的墓什么的。

据我妈说,我昏睡了两天。送到医院,医生只说是发高烧,配了些退烧药,却也不见好。家里老人都说是小孩子招惹了脏东西,把魂给弄丢了。大正月里竟然出了这档子事儿,谁都不想的。如果正月里没了魂,那么很可能是躲不过了。我被扔在木板床上用桃木梳子从头到尾打了一遍,我妈对着我又是泼黄豆又是撒盐,外公外婆又是烧香又是烧纸,都不见起效。正有人去请村里的大仙的时候,我自己就好了。

大仙来看了,说这孩子丢了魂竟然自己找了回来,以后必成大事,好坏不定。我爸妈听了之后疑神疑鬼,从此一直把我看得紧紧得,把所有跟我好的女孩子都当狐狸精。不过自此以后,我的生活中就没有过大喜大忧,直到那天晚上为止。

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大巴的后座上,身上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还有人帮我盖着一条薄毯子。头顶的空调吹得我汗毛倒竖。看了看表,液晶屏显示是第二天早上五点。

车窗上拉着帘子。我挑起窗帘看了看外面,倒抽一口冷气。我已经不在上海市区了,看这样子也不像上海哪个地方。大巴停在一片空旷的混凝土上,旁边有个加油站和一个小小的白色建筑,像是个什么服务区,但是除了大巴以外没别的车。周围泛着一层薄雾。我挤着眼睛想看清这里是什么地方,却无法分辨。

我身上的衣服都不是我的,连鞋子也给换过了,但是这些衣服穿着都很我合身,而且也不像是新的。我的手机钱包都不在,身上的电子设备只有这一只手表。小师妹送我的护身符却还在我脖子上,我妈给的红绳也在我手腕上。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现在没有生命危险,也不像是要被卖掉的样子。

我又看了看表,快速地算了一下。我失去意识是昨晚九点左右的事情,现在是五点。如果我是昨晚昏迷后被人送上了巴士,那么现在离上海应该还不远,说不定还在江浙沪,或者可能是安徽山东,最多到了河南那么远。

我扇了自己两巴掌,告诉自己不能掉以轻心。我从座位上站起来,站在大巴里四下张望。却发现前座上坐了很多人,挤满了七八排,有男有女,都在休息。听到我的动静,所有人都转过头来看我。我尴尬地僵住了,便秘一样嗯嗯啊啊了半天。

“醒了?”一群人里有面熟的,比如昨晚那一男一女。还有些面目特征比较醒目的,比如一些金发碧眼的外国人。那一男一女这时起身朝我走来。

我跌回座位上,心脏咚咚狂跳,头疼得要死。

幸好两人看起来都很斯文,那女的还穿着一身juure的运动装,衣领上面夹着一个id。那男的现在看起来也一点都不可怕了,从头到脚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