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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朔云飞渡(全)(H) / 四下里


来,半晌,才幽然开口道:“……妾身让绿环将汤药里的那其中四味药材煎好,每日夜间待那人喝过药后,都用这煎好的药水将洗净的罐子煮上大半个时辰,让紫砂里吸上药水,然后再由人悄悄将药罐送回去……只要第二日开始煮药,这药水便会渐渐混进去,使这四味药材的分量加重。”瑞王腰带上垂着的鸦青色缨络被细微的一缕风吹动,良久,才唇上露笑,道:“……本王的王妃果然不是一般女子可比,只看这一番精细谋划,就知道你是当真费了不少心思的。”

脸上那薄薄施着的一点胭脂已经被方才的泪水洇去,王妃纤细的手指攥着丝帕,将面庞细细擦拭了几下,抹去水粉,露出了素白的肌肤。那肌理是苍白着的,有几分近乎于透明的意味,甚至可以透过皮肤看到双颊下面一点极细微的淡青色血管。灯光在长而浓密的眼睫下投出两片淡淡的阴影,菱唇上的花淘红脂也被丝帕在方才抹去了,只剩下一点还没有拭净的残红。王妃垂着眼,不说话,用铺天盖地的长时间沉默来映衬着此刻一片幽凄冷惶的灵堂。

瑞王忽然把手一松,任凭那药罐跌在地上,摔得粉身碎骨。突兀的脆响在大厅中裂开,碎片飞溅,迸到他的靴面和衣摆上,下一刻,又颓然落地。瑞王看一看棺木中的人,想起他往日里的音容笑貌,不觉就将言语间的音调也温柔了几分,可那味道给人的感觉,却是没有丝毫温度的,唯觉冰冷:“……本王倒是奇怪,你往常性子柔顺平和,如今为何却要如此。”

他眼中的色泽深如寒潭,“……本王确实是从来没有想到过,你会做出这等事情。”

王妃忽然淡淡一笑,眼中的颜色静如秋水,带着几分回忆的神情,温声道:“……王爷知道吗,妾身小时候是家里的独女,有时会有其他的官家夫人带着孩子,来家中做客。母亲身为主妇,要招呼客人,我们这些年纪差不多的小孩子就在后园一起玩儿……那么一丁点儿大的孩子,无非是玩家家酒之类的游戏,扮成新郎新娘,在一起拜天地,笑闹着玩耍……”

她眸中的神情慢慢地温柔起来,仿佛有暖风熏人的力量,带着一点憧憬的幻采,“……那时候妾身还极小,哪里真的知道什么嫁娶之事呢,不过是小孩子玩闹罢了……后来渐渐大了,有一日,母亲就笑着告诉妾身,说是父亲已经将我许订了人家,是平南王的世子。”

她长长的发丝黑如鸦羽,衬着白皙的面庞,和那唇上的一抹嫣红,就忽然令人觉得有一种淡淡的羞涩之意,软糯而轻柔:“……原本日子是订在第二年的春天,后来,先皇驾崩,婚期就要推迟了一年……妾身一直到大婚那一日,还心中忐忑得很,不知道自己究竟嫁的是什么样的人?母亲说既然是做了王妃,就要有王妃的行事气度,相夫教子,贤良淑德……”

瑞王听到她说至此处,就似是静了片刻,随即便漫不经心地微笑起来,淡淡开口道:“贤良淑德……在此之前,原本本王也是以为,你确实配得上这‘贤良淑德’四个字的……”

瑞王嘴角笑意未褪,青袍银冠,头发静静披在身后。他看着他的妻子,慢慢说道:“本王只是觉得奇怪,青歌在本王身边这么多年,你若要杀他,实在是有太多的机会,何必一直等到现在?况且……”他低首去看棺木里那张隐约含笑的没有血色的面孔:“……况且他是个男子,无论本王如何宠爱他,他也不可能生出一男半女,不会威胁到你的地位,也不会威胁到鄞羲的世子身份……你是父皇为本王定的正妻,是这王府里的女主人,除非有极大的过错,不然就是本王,也不可能轻易废除你的正妃份位……倒是阮氏身为本王的侧妃之一,如今又怀了胎,眼下已有八个月的身孕,即将临盆,若说到威胁,她若此次生下了男孩,那才真正是日后对你和鄞羲有威胁的人,你为何与她竟是客气和善,却要下药害死本王的青歌?”

“……王爷真的不知道吗?”王妃苍白的脸上忽然缓缓绽出一个暗淡的笑容,眼中的神色亦是昏晦而凄凉的……“贤、良、淑、德……”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低低念着,看着瑞王面无表情的脸庞,心下酸楚而黯然,既而微微笑着,道:“身为女子,要有德操贞性,禀气大度,不能妒忌……”她眼圈发热,却还要勉强保持着微笑,继续接着说下去:“……妾身自幼除了学习女红针黹,琴棋书画之外,刚到认字的年纪时,就在母亲的督导下熟读《女诫》、《内训》、《女论语》等书籍,牢记女子应有的德行……”她说到这里,苍白面孔上的笑容终于再也撑不下去,就仿佛是面具上被什么东西弄出了裂缝,一点一点地大肆蔓延着裂开:“……出嫁之前母亲就和妾身说过,王爷不是普通的男子,即便是一般的人家,只要稍微有一点钱财权势,就不免三妻四妾的,何况是皇家的男儿呢?母亲嘱咐妾身要拿出正室王妃的气度,为王爷打理内院,待日后生下一个世子,地位也就无人可动,自此相夫教子,也就好了……”

她说到这里,那脸上的笑容已经完全褪去,一丝一毫也不见了,一双湿润的眼眸定定地看着瑞王,半晌,才嘴唇微微翕动了一下,开口说道:“……可是王爷,您真的相信吗?”

“……王爷真的相信,这世间会有那样宽容大度的女子,那样贤良淑德的妻子,眼看着自己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