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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朔云飞渡(全)(H) / 四下里


为已是深不可测,更兼手握大权,气象万千,果然世事无常,人所难料……老夫今日此来,不单是为叙旧,王上心中,想必也自是明白。”

淙淙的琴声如同流水溅花,北堂尊越神态从容,自有一股掌控一切的傲然气度,忽然间微微冷笑一下,目光中寒如冰雪,似是不存有任何感情,只道:“远师,本王性情如何,你也并非不清楚,如此,你明知道本王有得天下之心,既是这样,何必还要走这一趟?人各有志,此事便休要再提起了。”北堂尊越说罢,顿了一顿,脸色转冷:“远师一门,崇尚道法自然,而自然之道,无非弱肉强食而已,本王既有争霸天下之心,又岂会因旁人几句言语便动摇起来,如今我朝在此开国之时,已令北方所有门派世家归顺,不服者,皆灰飞烟灭,其中大批门人高手,尽数于军中,衙门,执卫,禁军等处任职,如此大好局面,本王又怎会踟躇不前,满意于眼下所得,偏一隅而安?”

公输远心中冒起几分寒意,叹了一口气,静静地凝注北堂尊越,见其神色悠然,便也感觉到了对方的心神半点也没有波动,完全无动于衷,于是便点了点头,一字一字地幽幽叹道:“汉王心志之坚,非常人所能撼动,只是汉王虽然心意已定,老夫今日来此,也仍要作最后一趟劝说。”北堂尊越不语,眼神好整以暇,只目注外面水光波澜,莲海接天的美景,淡淡道:“远师乃南方宗师,但本王却是必取南面,人情归人情,政事归政事,远师还是不要让本王为难才好,这争霸天下的漩涡一旦进入,就没有回头的可能,本朝将士的前途性命,皆在本王一身,这点无需讨论,哪怕杀人盈野,血海滔天,本王也要带人周旋到底。”

北堂尊越的话再清楚不过,无论如何,他也只会一心走该走的路,不会因任何人而改变,这一句话一出,公输远微微抬眼,露出凝重遗憾之色,顿了一顿,才摇一摇头,眸中流露出一分异彩,道:“王上将胡人困囿于中原以南,使之不断消耗南方诸家实力,想必等到日后南方胡人尽灭之际,便是王上举兵伐南之时罢。”北堂尊越神情似笑非笑,似乎并不想去否认什么,公输远见状,微微长叹,以手按着酒杯的杯沿,道:“如今南方群雄各自为政,谁肯甘居旁人之下,王上一旦南伐,则诸人必是纷纷抵抗,如此一来,岂非生灵涂炭?因此老夫身为南人,虽早已不问世事多年,但仍然今日前来与汉王一晤,虽早知无法打动王上,但也多少算是略尽人事罢了。”其实公输远向来博学,若论言辞,还可洋洋洒洒地说上半日,但他如今已是看出北堂尊越绝对不可能为任何言语所动,劝说根本没有丝毫作用,因此不如立时放弃,只此一项,就已将宗师当断则断的气魄尽显无疑。

北堂尊越闻言,漫不经心地拈着酒杯,淡然道:“远师身为南人,自然不想见南方有碍,既然如此,倒不如相助本王,远师是南方宗师,一手创立天一道,颇有影响,若是全力助本王一臂之力,收拢人心,减少本王南伐障碍,自然也就能够救人性命无数,少造杀孽,如此一来,才是最好的结果,又何乐而不为?”公输远似是微微一震,眼望北堂尊越,却见其神态半点不动,似是理所当然的模样,不觉又看了他好一会儿,半晌,才忽然笑叹道:“果然……天下用心之坚,用心之冷,历来无过于王者。”北堂尊越一时间举杯而饮,嗤笑不言。

……

水上花海连天,香飘如雾,隐隐有琴声传来,北堂戎渡踏着碎石路走近湖心平台,一路水光澈滟,待走到湖心小榭,便随口问外面一名宫人道:“听说父王正在见客,却不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人?”那年轻宫人听他询问,忙轻声答道:“……回世子的话,奴婢并不知晓。”北堂戎渡微微哦了一声,虽觉略讶,倒也不以为忤,只拢一拢衣袖,便自顾自地走了进去。

进到里面,几名宫人徐徐打起竹帘,北堂戎渡方一入内,就见到座间一名老者颔蓄长须,峨冠博带,两鬓带一点花白,面容古雅,颇有出尘飘逸之气,眼中不由得便闪过一丝惊讶之色,旋即便笑道:“方才听说父王有客,却没有想到居然是您。”说着,上前拱手作礼,道:“……数年未见,远师却是气色越发好了。”

公输远的目光落到他身上,见面前的少年鲜衣华服,悬鼻笔挺有势,容貌较之从前更胜几分,已脱去儿时的青稚,不觉心中感慨,想起当初之事,遂微微一笑,嘴角逸出一丝暖意,端详着北堂戎渡,语气中有一种奇异的感伤之情,点头道:“记得先前世子尚还年幼,如今转眼之间,老夫更觉老迈,而世子却已娶亲立业,长大成人了。”

北堂戎渡舒开长袖,跪坐在北堂尊越左下首的位置,含笑道:“远师何出此言,我年幼之时,与父王一样,曾蒙远师指点,颇有进益,只是如今诸事缠身,兼之路途遥远,才不得有闲,难以前去探望。”公输远微笑道:“往事已过,世子又何必挂怀。”

三人一时畅饮,未几,公输远离座告辞,径直飘然而去,北堂戎渡自窗内眼见他去得远了,这才渐渐敛去面上的笑容,对北堂尊越道:“……有事?”北堂尊越不以为然地笑了笑,道:“还能有什么……不过是来劝本王不向南方用兵而已。”北堂戎渡将手拢在袖中,笑道:“那怎么可能。”北堂尊越闲闲饮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