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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西窗竹(H) / 十九瑶


…可能溜走了吧。

谁管他呢。

是呀,谁管他呢。

阿玄也照旧蹲在树梢上,观赏他们吟诗作对,投壶流觞,时不时甩着一条蓬松的大尾巴哈哈大笑。

只是多了一点点心不在焉。

一点点。

却不知道是为谁。

除了他,还有另一个小书生也心不在焉。

他的笑容勉强,举止慌张,仿佛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经常退到树木后面,探头探脑地往下看。

下面是一处山涧。

阿玄常去的。

山涧中央还有一条小溪,春天积雪融化,溪水会漫出来,把两旁的卵石汤汤浸没。

有什么好看的呢?

每年都一样,没什么好看的。

可是,就像有什么声音在催促着他,阿玄突然很想过去看一看。

他转过身,两三步窜下大树,箭矢一般地冲向崖壁,踩着凸出的山石和树枝左蹦又跳,跃进了那片幽暗的山涧。

在汩汩而流的小溪边,阿玄看到了陆桓康的身影。

他安静地趴着,脸朝下,口鼻浸没在水中,而水中没有一个气泡。他的面颊、额头和四肢都有擦伤,应该是顺着山坡滚下来的时候,被树枝和碎石刮伤的。

他终于悄无声息地死了。

遂了阿玄的心愿。

阿玄坐在溪边,歪头打量着陆桓康的尸体。

陆桓康的左颊上还留着那五条鲜红的爪印,没来得及消去。

他是怎么死的呢?

大概是被那个小书生欺负了吧?

绊了一跤,或者推了一把,没站稳,咕噜咕噜地从山坡上滚下去,脑袋撞到卵石,摔晕了过去,又正好口鼻入水,换不了气,所以……

连一点挣扎都没有就死去了。

物竞天择。

傻乎乎的书生,傻乎乎地死。

世间多么公平。

阿玄坐在一枚大大的卵石上,陪了陆桓康很久。

直到书生们离去了,直到太阳落山了,直到尸体冷透了。

无数的乌鸦在头顶盘旋,一声声唱着哀凄的丧歌。它们俯冲下来,几次想要啄尸,都被阿玄一爪子扇进了水里。

滚开。

他是我的。

就算变成了尸体,照样是我的。

阿玄像一只发怒的小豹子,口中发出低哑的嘶吼,不断在陆桓康身旁绕着圈子。

可是,今天守住了,明天怎么办呢?

一天一夜,溪水会泡烂面孔,尸体会散发出腐臭的味道,那时候,聚拢而来的就不再是乌鸦,而是阿玄也阻拦不了的食腐猛兽。

它们会撕扯陆桓康的尸体,把这蠢笨的小书生撕成烂肉,撕成血块,撕成连筋的骨头,撕成带皮的脑浆……

就像阿玄从前咬死的无数只耗子。

一团血肉模糊。

?他的小书生……怎么能变成那样。

他每天都要嘲笑的小书生啊。

为什么现在不说话了?

不再拘谨地低着头,看着脚尖,涨红着面孔挤出一两个压不对平仄的词,然后慌忙摇头说错了,错了。

不再跳进深潭里,救一只会游水的猫,然后捂着面颊,傻愣愣地对这只猫说话。

以后……再也遇不到了吧。

明年那些书生们再来的时候,人群中还会有你吗?

不会了。

他们会有新的笑话,不是关于你。

每一个字都不是关于你。

多好啊。

就像我一直盼望的那样。

可是,我突然不想听新的笑话了。

我只想笑话你一个,笑你又蠢又笨,不会读书,不会争辩,被人家压得抬不起头,总是一副窝囊废的样子。

多好笑啊。

我笑不够的,一辈子也笑不够的。

阿玄抬起前爪,轻轻地蹭了蹭陆桓康左脸上的红痕。

我有九条命,送给你一条,你要不要?

要的吧。

就算是像你一样愚笨的人,一定也会要的吧。

那我就……给你了喔。

那天半夜,陆桓康从黑暗的噩梦中醒过来的时候,头顶正悬着一轮银盘似的满月。

满月很亮堂,周围化开了一圈溶溶的月晕。

像扫拢的星沙,像淡去的泪痕。

一个顶着绒耳朵的少年守在旁边看着他,歪着头,眼眸是清透的碧绿色。

“我叫阿玄,玄武的玄。”

他听见那个少年开了口,雀跃地说:“上回你救了一只狸子,就是我。作为回报,我要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喔,你要不要?

就算是像你一样愚笨的人,一定也会要的吧。

那我就……给你了喔。

【小剧场·其一狸子家の房事】

猫是一种不太爱理人的动物。

陆桓康作为没有尊严的饲主,经常跟在阿玄背后百般讨好,但阿玄从来都回他一张高冷脸。

“喵,吃鱼了!”

饱了,谢谢。

不理。

“喵,来玩了!”

幼稚,谢谢。

不理。

“喵,来啪了!”

“嗷~~~~~~~~~~”

阿玄从树枝上一跃而下,翘着尾巴扑进陆桓康怀里。

猫还是一种比较爱幻想的动物。

证据就是,上面这些全是幻想。

现实永远是残酷的。

陆二少爷的确喜欢猫妖,前提是手边没有书。只要书卷一开,猫妖自动被打入冷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阿玄还试过叫床,险些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