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的黑色权力几近被凯·冯·莫法特、西里斯·特蒙德和塞勒·冯三人均分。这样的割据形成的稳定，警方并不想看到。他们需要平衡被打破，从而出现可以深入突破的缺口和漏洞。

这次行动，实在是个既能拉近塞勒，又能立功升职的好机会。

推开办公室的门，便有下属迎上来。

“抓到了？” 戴伦问。

“出了点小差错，但一定逃不掉。”

“是么，” 戴伦勾起嘴角，那嘲讽的笑容与塞勒无比相似，“但愿如此。”

……

“停车。警察巡检！” 一辆鸣笛的警车靠上来和他们并排行驶，同时喊话。

路上那么多辆，偏偏盯上他这辆。

凯在车停下的时候相当不耐。

他平素不喜露面， 偶尔出门也尽量保持低调。

最近城里的警察明显增多，他没想到自己不去惹事，对方反而主动来找茬。

保镖应付着警察的查验，说了没几句，过来低声请示。

“先生，他们要搜车……”

还是尽量避免冲突。凯皱着眉，点头同意。

瑟维尔一手还抱着诗集，另一手拽紧他的衣袖，紧张地张望窗外。

“小事， 别害怕。 ”

凯拉着他准备下车，一脚已经跨出车门的时候，习惯性警惕地扫视了一下周围。

对面的车道，一辆明显超速的集卡闯过了路口红灯。

收腿，关门，凯蹿上前排驾驶座，一脚踩下油门。

警察回头拔枪警告。凯猛打方向盘掉头 。

卡车骤然驶近加速，一头撞上警车！

巨大的冲力掀起车身，压倒数人，鲜血四溅，路人一片混乱尖叫。

凯的车尾受到擦撞，轮胎与地面刺耳摩擦， 碾过一地碎片 ，强行逆向驶出！

他一边惊心动魄地避开逆向车辆，一边从后视镜里看向渐渐远去缩小的事发点。

如果不是他眼尖，刚才被撞飞的就是自己。

而现在被撞飞的是警车，也很麻烦。

警笛渐响，越发密集。他咬牙。知道自己着了道。

主宅已经不便回去，他拐弯驶上小路，打算尽快出城去另一处隐蔽点。

目光一冷，想起还缩在后座瑟瑟发抖的金发男人。

“是你吗？” 看似没头没脑的一句。

但对方应该很清楚自己在问什么。

后方的男人闻言果然放下了诗集靠过来。

对方的鼻息喷在凯的耳侧。他抓着方向盘的手指紧张用力到发白。

然而瑟维尔并没有别的动作，只是这样将下巴轻轻搁在凯的肩膀。

凯感到他的颤抖。

两人侧脸相贴，像是依赖，又像是安慰。

城郊密林里的溪流静静流淌，夕阳的光辉撒在粼粼的水面，像是易碎多彩的琉璃。

高大的金发男人把黑发褐眼的单薄青年搂在胸前，两人坐在铺满艳红落叶的林地间。

风从林中穿过，旁边摊开的诗集随之翻页，发出细微的轻响。

这一幕原本无比静谧美好。如果凯的神情不是如此痛苦。

原拟逃往的庇护所居然已经被警察围拢， 道路都被监控封锁，他强行冲了两道关卡逃脱，弃车后带着瑟维尔一路奔走钻入这处密林 ，试图趁着暮色步行出逃。

腿上的旧伤越发疼痛钻心，终于难以前行。

瑟维尔像一条忠诚的大型犬，拥住他，试图给他力量和温暖。但也只是徒劳。

凯颓然地靠着对方的胸膛，此刻非常渴望那些药物和酒精。

它们能让他忘却痛苦，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心理上。

而就在这样的煎熬中，他的神志又很清醒。

诚然自己被袭后选择出逃的决定非常仓促 ，但他坚信没有错。

对方有备而来。警力密布，但火力不重，显是要活捉而非截杀。

他疑心甚重。被捕之后会怎样，简直不愿去想。

“接下来该怎么办？” 他闭着眼，满是冷汗的额头蹭到男人的下巴，感受到对方胡茬带来的一点点刺痒。

不甚亲近的下属、西里斯、塞勒·冯……

不同的名字在脑海滚过 ，他突然发现除了身边这个人，自己谁也无法信任。

不，他连他也不信。

凯抬头，对上瑟维尔的眼睛，蓝色瞳孔依旧清澈，满是真实的焦虑忧愁。

他望着远处由金红转为沉黑的天空， “今夜会有风暴，雨水会冲刷掉气味和脚印。”

继而摸了摸对方的发尾，也不确定他是否能听懂，“ 只要挨过这一晚，我们就还有机会。 ”

示意对方扶自己起来，凯朝溪流一指，“沿着水流过去看看，有没有可以避一晚的地方。”

瑟维尔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欲走还留。

“ 快去…… ” 凯虚弱地靠在树上催促，“我走不动了。先在这里等你。 ”

男人终于依言转身。

凯从后腰摸出手枪对准他的背影。双手握枪，却还是颤个不停。

看着对方一步步走远。他终于长叹一声，把枪扔在地上。

枪身砸上落叶，浅浅陷入泥土，声音很轻，却在寂静中很清晰。

瑟维尔回头。

“拿上枪走吧，” 凯沿着树杆滑坐在地，再也使不出一分力气。

“你走吧……” 他重复道。

瑟维尔折回，他的脸背着光，在越发深沉的暮色中不甚清晰。捡起枪，他在凯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