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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眉黛烟青 / 一苇吟


“缓缓妾……还家。”

夜空浩渺,流光数点。

他看看怀里曲调渐成呢喃的人儿,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眼中那抹侵入心底的柔软笑意,却瞬间失色了满天星辰。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凝儿,你愿不愿意让我等你,为你栽上满路繁花?”

☆、丹青屏后,朔风起兮,灯花惊变

轩窗内,烛火夜微明。

案上平铺一张描画极详的北疆军布图,案边之人笔杆轻摇,扶额沉思。

“大人。”

面相温和沉稳的布袍男子叩门,略一示意后,径自寻张椅子坐下。

“循之,怎样?”江晚亭搁下笔,扭身正对男子。

那眉间暗咀英华的布袍男子正是他帐下名震漠北的第一谋士贺循之。

“大人,北鲜老王病势渐成沉疴,储君却还迟迟未定。其殿下一众子弟早成争锋之势。”

江晚亭一挑修眉:“因此便拿我北方疆土频做文章?”

“那老儿子侄虽多,怕是除其四子琅琊外,俱是些阿斗之辈。”

江晚亭屈指抵住下巴,沉吟道:“四子琅琊其人虽略嫌暴戾,然颇有谋略。眼下其权虽还受几方压制,势未足盈朝……”

贺循之微微一笑:“琅琊虽有才华,却极易受情绪左右,刺激之下,便毫无理智。若得一法扰他心智,使其两月之内无法夺权,则北鲜可得矣。”倒一杯茶饮一口随手搁在一边,瞥了江晚亭一眼,“我江南一带戏曲极受北鲜王族喜爱……”

“不行!”

断然截住贺循之话头,江晚亭拍案而起:“循之莫非想用凝儿和亲么,绝对不行!”

早已料到会遭到拒绝,贺循之神色不变:“并非和亲,只要设计将楚公子送入王族,并不叫外人得知,事成后再将其救出……”

“如此施为,,却置义字于何地?”

“大人,”贺循之拱手,“琅琊一旦掌权必会清理北鲜朝廷,到时则再无此良机。投身国事,大义也,楚公子定能理解。”

江晚亭已冷静下来:“循之。为了家国你我运筹帷幄马革裹尸都是等闲,可怎能用凝儿去定风波?凝儿素来傲性,也万难迎合那些饕餮王孙。此事休要再提。”

贺循之从椅上立起,站定,深深躬□去:“大人请恕循之先斩后奏。”

江晚亭一惊,手一抖茶杯险些掉落:“你已……”

“我已造势于北鲜国内,此事已成……定局。说罢抬头,直视江晚亭。

“啪!“

茶杯自手中跌落,打得粉碎。

江晚亭盯着自己掌心划出的血痕,久久无言。

已成定局?定局?

他的凝儿竟要被他亲手送入虎狼群么?

雨淋白骨血淋草的扬沙朔漠,凶残好杀暴虐无度的北鲜王孙。

他的凝儿,竟要用他的凝儿荡尽这一切?

他怎能,他怎能……

曾发誓绝不负他,如今却是他亲手将他狠狠地、一丝不漏地伤遍。

他怎能,他怎忍得……

摇摆不定的神色一一被贺循之看入眼中,叹口气:“大人心中必有不舍,然匈奴不破何以为家?大人可记得金榜题名时琼林宴上那番话?”

“国富民强,守土开疆!”

守土……开疆……

凝儿……

忽思及一事,抬起头:“循之,此事如何便成了定局?莫不是你一开始叫我招惹凝儿,便是存了这番心思么?”

温润的眸子因所想到的泛起压抑不住的冷。

贺循之没有否认,告辞出门。

有些说不清的滋味。

适才亏得他未将那些因由尽数讲出,否则,那一位怕是逆了天也不忍得如此了罢。

鸣玉琴发出一个单音,格调有些寂寥。

楚凝呆呆地看着震颤的琴弦,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适才江晚亭来说狼烟将起,要带他北上。

他还诧异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带他北上行军,不成拖累么。

随后班主与他分析了北鲜形势。

呵……原来如此。

竟是想要拿他去施美人计么。

好计,凭他这张有六七分肖似的面孔,自是上佳之选。

怪不得,

怪不得一直纠缠这么久却又恪守君子之礼。

怪不得要去那山寺评那字卷。

怕是早已查得彻底却在此故意试探罢。

呵……好计!端的好计!

自己却还曾妄想着什么真心!

呵……竟还不死心么?不是早看透了?

心伤慢慢褪去,嘴角勾起的弧度形似嘲讽。

社稷依明主,安危托伶人。

也罢,想得明白有如何,左右是逃不掉。

就在苍茫朔漠中吟上一曲,然后,师兄,凝凝便来陪你了,好不好?

自己生无可恋,只是俦儿……

这孩子嘴上虽然不说,自己却也知,他是有心于仕途的。

现下却仍是罪籍并不能够科举。

也罢,眼见中秋渐进,自己如今却也只剩这条残命,能够凭之一挣的。

也罢……

重重闭上眼,眼角干涩毫无泪痕。

窗外缺月高挂,明月本无心。

☆、笑朝天,傲杀满座衣冠(上)

三五中秋夕,清游拟上元。

座客狂飞盏,谁家不启轩。

中秋佳节,天子宴邀群臣折桂赏月。御花园内,歌舞升平。

江晚亭习惯地挂着温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