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前，院长和一个男人过来找我，要我接受一名患者，我看了患者的病历，只是精神不稳定，还没必要送到这里来。不过那个男人要求我重开病历，诊断上要写重度精神分裂患者，我这才知道是要我造假。原本我是不肯答应的，但院长和我说那个男人很有来头，背后势力很硬，警察不敢来查这件事，让我放心干。事成前先给两百万，事成后再给两百万。我……我想着只不过是写一张纸的事儿就能净赚四百万，一时财迷心窍，就……”

“那个男人什么来头知道吗？”

医生思索了许久，“这个不是很清楚。不过院长称他为李哥，后来私下有提到过他叫什么快手李？对，快手李。患者刚来的时候很清醒，各种吵闹咒骂，一直说沈王八蛋你会有报应的云云。没两天李哥又要求把人关进地下室之类的地方，医院怕出事，但李哥说出了事他一力承当，并又给了医院四百万作为研究经费。碍于这点利害关系，医院不得不照做，便将人关到医院地下仓库，患者进去以后第三天就真疯了。”

医生的话让白巳臣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冷透了。快手李他知道，正是阿崽在江湖上的名号。阿崽的后面是沈季匀，青城帮的老大，来头确实不得了，而沈季匀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林子烜当初在午夜分尸事件中被关在地下室的人之一。

白巳臣连说服自己相信这件事与沈季匀无关的理由都没有。

“警官，警官，念在我是初犯又态度陈恳，您看是不是能让我减刑？”医生恳求道，“如果需要我可以出庭作证的。”

深究这件事肯定会查到沈季匀，他能料到上头的态度，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找个人做替死鬼，沈季匀一定会安然无恙继续祸害社会，但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许就不会那么尽如人意了。白巳臣心情很乱，而他还是选择了包庇，“这件事你还有对别人说吗？”

“没，没有了。”

“以后再有任何人问，你都咬牙说不知道。管好你的嘴，就没事。”作为一名警察，他本该扬善除恶，现在却在助纣为虐。

失魂落魄地回到警局，也许是心里作用，他总觉得刑事科的同事都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白大哥，你总算回来了，出事了！”程梓良抓着他的袖子，“你去说清楚啊，一定是误会！”

“我都还不知道是什么事呢？”他强颜欢笑。

“去程局办公室。”叶拍了拍他的肩膀，像是在传递力量，“我相信你。”

白巳臣被搞得满头雾水，这是什么展开？

程勇泡好茶等着他，思量着要如何开口。白巳臣不当警察也好，不用为了取证调查四处奔波日晒雨淋，也不用为了破案日夜加班三餐无着。他这么想着，觉得自己也是为白巳臣好，心里便不那么难受了。

“程叔。”

“巳臣啊，先过来喝两杯茶。”

“程叔今天不是特地找我来喝茶的吧？我什么事您直说吧。”

程勇眼神闪烁，“那个……局里昨天开了个会，关于上次浦江枪杀案的事。”程勇倒了杯茶给他，“上次只是判了几个小鱼虾，案件表面上说是结了，其实是为了不打草惊蛇，局里暗地里都在追查，毕竟损失了好几个优秀同志。你全权负责的刺金暗杀案不管在时间还是地点上都与浦江枪杀案太过巧合了，局里想让你先避避闲，停职一段时间。”

程勇已经说的很委婉了，话里直接的意思就是怀疑白巳臣与黑社会勾结，共同策划了一场阴谋。不仅让黑社会完成了一笔巨额毒品交易，还放走了刺金，造成了重大损失和恶劣影响，只是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抓你而已。要知道，停职后面往往还带着两个字，查办。

“上次的尸检报告确认了那个人是越南头号大毒枭，他长期与青城帮合作，s市百分之七十的毒品都由他们流出。这次的浦江枪杀案不出意外的话就和……青城帮有关。”程勇观察了一下白巳臣的面部表情，“按理你和沈季匀关系亲密，是不能和你说关于枪杀案的进展的，不过我信任你，信任你的人品和职业操守，信任你不会向沈季匀吐露案情的。”

白巳臣表现地很平静，“我知道了。”

出乎程勇的意料，差点让他语塞，“嗯，你也不要有压力，就当放个假。”

“放心吧程叔。”

“巳臣，我从小看你长大，把你当做亲儿子一般对待，实在不忍心看你剑走偏锋，不得不提醒你一句，黑白两道终究势如水火。”

白巳臣觉得凉掉的茶似酒，强烈刺激。

入喉，微涩。

在白巳臣离开后，程勇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他想通过浦江枪杀案暗示白巳臣是沈季匀在背后搞小动作，让白巳臣紧惕沈季匀。作为叔叔，他是真的不希望白巳臣和沈季匀在一起，而他又不能让沈季匀知道自己的行为，所以用信任为借口，给白巳臣上道枷锁，不让他告诉沈季匀今天的话。否则以沈季匀的个性，肯定会来个鱼死网破，把他的事情给捅出去，那自己就完了。

二十多年的噩梦，至今挥之不去。

回到沈家大宅，夜色已漆黑如墨。沈季匀在等他吃饭，心里是颇为担心的。他收到消息，白巳臣的停职通知今天正式下达，相信他必然难以接受。但自己不后悔，他绝对不能让白巳臣查到那件事，不能让他离开自己。这么做也许会让白巳臣很痛苦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