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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梦若叹息 / 画染绝

不是你想看的那只鬼的模样。”他又轻轻的笑起,只是笑意未达眼底。我看到了存在于他眼底的好像是一坛千年前埋下的至寒至烈的酒在岁月的酝酿下开始收敛寒气,散发醇香,不再一杯就可以要了人的性命。

一千年,真的很久很久吧。我不动声色的看向三途,只当是什么也不知道。

片刻后,我疑惑了。这水中的鬼似是谁?我盯着水面上的鬼,久久不语。

我不知道我可以说些什么,那只鬼原本应该苍白普通到丢入人群就再找不出来,可脸上那现实用鲜血画上的一笔却不容许他平凡。而我左看看右看看又终于确定,那只鬼没有变,不论再画几回艳红这只鬼依旧是原来茫茫人海中最难找到的那一个。

黑衣的神在一旁似乎十分满意这如同神来点睛的一笔,他问我:“喜不喜欢?”

我没说话,心里在默默的回答:“我,我不喜欢。一点都不喜欢。”。我低下头寻找,看看脚边的那一块湿透似乎不错。伸手拿起来看看,挺尖锐的。我又看了看水中的倒影,手握紧了那块石头用力的往眼角划去。瞬间大约三寸长的伤口毁去那颗鲜红,而又有无数的红色从伤口涌出,没一会儿就打湿了左脸。

眼角很疼,我却觉得很痛快。但我已经忘了开心的笑是什么滋味了。所以我只能用不会勾起的唇对着被我的动作惊得瞪大了双眼的神,我告诉他说:“穿着红衣点着朱砂的鬼我看见了。打死我觉得不论朱砂再怎么好看,这只鬼也依旧没有什么改变。”。

你为什么会认错?为什么看着我的脸的时候想的依旧是他呢?我在心里偷偷的问,像是一个藏好了自己珍贵的宝物的孩子,偷偷的将打开宝物的钥匙遮遮掩掩不敢让人知道时的傻模样。可笑的是,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在问谁。

“你又在说什么傻话。”,黑衣的神似乎又被我激怒了,他强硬的抬起我的脸,扯得我下巴生疼。可下一刻他又放轻了力道,应该是察觉力气用得太大,压得我下巴都快变形了。血顺着我的脸掉落滑下,可能还有几颗不慎掉到了他的手上。鬼的血是凉的,我觉得左脸又痛又冷,还黏黏的很难受。我猜想一定很丑,不堪入目之类的。

可他却一直盯着我看,看了许久。我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怒火一点一点的熄灭。最后他只是紧抿着唇,抬起拇指像是点上那一颗朱砂一样轻轻的摩挲着我的伤口。脸上又麻又痒,却不大痛了。

“你不喜欢,大不了我给你抹了就是,划伤自己的脸做什么。原本就不见得好看,再加上一道疤刻就真入不了眼了。你什么时候这样任性偏激。

面前这个,总是容易被我三言两语激得上火,可有不知道为何,妹妹盯着我多看上两眼,再大的气都能静悄悄的自己就消了。

又是这样!总是这样!你到底是在同谁说话!

脱口而出的一句我想说却一直憋在心里的一句话:“我是我,他是他。”

所以你又分不清了是不是?将属于他的东西不小心送给了我。可我依旧是我呀。我如何都变不成他的。我。也不愿变成他。

神仙听了一愣,收回手。似乎不明白,又似乎明白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于是我再次轻轻的将话放下。伸手摸摸脸,伤口已经愈合了,好像连血都没有留下一滴。

我方才可说了什么?我记不大清了。

只是我突然看清了,这个神仙的眼神真的很不好。

☆、章六

第六章

他总是喜欢透过我的脸去看另一个人。不是这样,我又怎么在这三途一直等一直等。等到现在已经疲惫不堪。他已经等到他想要等的人无数回了,而我一直在等。

已经够了,我默默问了一句“够了么?”,有一个声音自天外而来,缥缈空灵。

他说:“够了”。

于是我看着他,那个黑衣的神仙,“谢谢。”我说。“但是你既然已经等到了要等的人,就不要挡在这里,阻了别人轮回的路了。”

他的脸瞬间一黑:“只要你的筏子离我远些停岸,便没有我挡路一说。”

他说只要我离他远些,便没有挡路一说。五脏六腑永远都像是被烈火灼烧,每多看他一眼便痛一分,只是到了现在怕是将成灰烬,反而不痛。“是么?那么我去摆渡了。”我说完便不再想听他的回答,三步并作两步上了竹筏,熟练的将竹竿往岸上一磕,筏子便借力悠悠的推远,留给那给神仙一个背影看。

其实我觉得在别人眼里我的后背与身前可能并无差别,一样的不会有人愿意多看一眼。谭清也是,却与我不同,他的后背与身前都是一样的风姿卓绝。如同他的字,他的画,他的针线。

三途川悠悠的流淌,没有尽头,像是时间。没有痕迹,如同岁月。我从来没有办法在三途川的身上看到一点白驹过隙的影子,只能看见一只半透明的像是风一吹就能随风而逝的淡漠的鬼。我其实知道,那是孟谭溪。是我刻意将他遗忘在千年的光阴里。知道他不再容许自己止步不前下去。他喊我:“孟谭溪。”

孟谭溪?孟谭溪?孟谭溪是你呀!而我是摆渡人!孟谭溪对着摆渡人喊“孟谭溪”,这个画面真好笑,可惜只有我一只鬼看到。孟谭溪是人,他死了便变成了摆渡三途的摆渡人。

孟谭溪?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那是我!我遗忘了一千年的,我自己。